郁澄弯起眼睛，从善如流应了，“低眉顺眼”地说着，“高贵的班长大人，请让小的帮您拎个包。”

牙轩侧过眼神瞥他，本来想维持一下自己“高贵”的人设，却没绷住笑了，“你跟老师胡说八道些什么？”

郁澄一歪脑袋，“不然我告诉他，这是我男朋友，我爱搂着就搂着？”

牙轩无言以对，忽地想起自己也还没跟林汐女士提过郁澄，又随口问着，“我什么时候奴役你了？”

“你不是想把我关在幻境里？”郁澄见牙轩挑了下眉，赶紧补上“不过我是自愿的。”

牙轩觉得这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思及郁澄不及格的语文，也没再说。

老师点过名以后，班上的同学便就地解散，三五成群地去当地各处景点游玩，十二点整再回来集合。

这座小镇是典型的江南水乡，未曾受时代浪潮的洗刷，依然保留着青砖墨瓦，灰檐白墙。此时天光尚早，晨曦淡柔，云彩还是灰扑扑的，置身其中，仿佛踏入一幅烟雨扶摇的水墨画。

就连沿街见到的清吧，也都贴合本地格调。饭馆敞着漆木扇门，店员身着马褂和布鞋迎来送往。

两人漫无目的地逛了会儿，路过一家铺子，郁澄瞅见靠墙木架上摆着的一枚牙雕，便拉牙轩进去。

这枚牙雕非常细腻精致，形为云雾缭绕托着一弯月牙，其上渐次绽开清雅的细骨花。

铺子的老板见他们驻足，过来介绍，“这是我们这的镇店之宝，清风朗月……”

据老板说，这是古时候镇上一位为人称道的清官府上留下的宝物。据说这位大人颇受当朝公主青睐，被她称为清风朗月的才子，这枚牙雕也是公主赠与。

郁澄眉梢微挑，缓缓点了点头。

他刚才就觉得它眼熟，听老板一说也记起来了，这是牙轩考中状元那一世，公主请皇帝赐婚前送给他的。

但流传到现在的版本，好像有些出入，书生明明当了驸马留在京城，怎么会到这里来做官。

郁澄附到牙轩耳边，“这是公主给你的定情信物，喜欢吗？”

牙轩：“……”

郁澄又问老板，“还有别的吗？我对那位大人很感兴趣。”

老板看出二人是秋游的学生，知道他们大概逛逛不买，也不介意，爽朗地笑起来，“传言这位大人为人清廉，晚年穷困潦倒，过得凄苦，直到他过世后，镇上的人们才发现他府里收纳着许多珍宝，却一件也没卖，包括这枚公主赠与的牙雕。”

“不过要说最神秘的，还是其中一只宝匣，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明明没上锁，这么多年却没有一个人能打开，直到现在还供在山神庙里，你们可以去看看。”

郁澄脱口问，“山神庙？”

“是啊，也是那位大人盖的。听说掏空了他半辈子积蓄，也不知道图个啥。”

牙轩对书生那一世的了解，仅限于郁澄的口述，只知道自己娶了公主，还有个孩子。他知道自己剥离了情根，当年娶公主多半是迫于皇权，因此还觉得挺对不起人家，这会儿听见老板说的，有些不明就里。

郁澄却已经向老板打听好山神庙的位置，带着牙轩寻过去。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有阵雨，但雨势不大，不影响秋游，学校也提前通知过学生备好雨伞。

两人到山脚下时，空中灰扑扑的云彩便落下雨水。

这座青山未经开发，并不是旅游景点，一般只有镇上的原住民会攀爬，甚至没有登山的走道，不在学校规定的活动范围内。

牙轩撑开伞，看着眼前泥泞的山路，“别上

去了吧？中午还要回去集合。”

但郁澄坚持想上去看看。刚刚听老板说完，他隐约抓住了什么，关于他和牙轩前世的真相。

郁澄弯下身，把牙轩拦腰抱起。

牙轩一手打着烟灰色的伞，一手搂住他，转瞬便腾空而起。

这处山脚下人烟稀少，烟雨蒙蒙中，郁澄贴着山路飞跃，穿过山林，惊起飞鸟。

牙轩紧闭眼睛靠在他肩头，听见细雨敲打碧叶，闻见山中泥土的芬芳，恍然想起鬼出行那天夜里，自己也是这样被他抱着从空中掠过。

只不过当时他不知道烛阴就是郁澄，还觉得自己像在梦中与神鬼幽会的书生。

落地时已到了半山腰，眼前的山神庙显然破败已久，只有镇上的人还知道这么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