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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狗》TXT全集下载_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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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想容半瘫在榻上,望着头顶鸟雀腾飞、云纹姽婳,满腔郁郁难解。


这片装饰华丽的殿顶,曾是她进宫那日,李恒景亲命苏蕴文所作。苏先生是蔺都最难请动的丹青怪才,即便是李恒景,也得三顾四邀才行。


这是宠爱。花想容想,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宠爱?


当她一脚踏进衡王府,露出那张与周嫔淡淡相似的面庞时,这样的宠爱,就注定会投落在她身上。


只是……没了这张脸,宠爱还会是宠爱吗?


花想容揽过铜镜,看着镜子里几近毁全的五官,有大半张脸因受过滚油而烂到发臭,这还不算身上、手上不计其数的鞭痕。


太易碎了。


想她花想容也是明丽过的人,如同那院脚开得绚烂的牡丹。她虽比不上风二年轻,也不及戚女冷艳,可她自成一套熟、女风情,那是久酿过的百濯香,须得细品,才能觉出的好。


寻常女人她做不到。


花想容唉了口气,扯纱蒙上脸,背过身睡去。


李恒景隔门看着她的背影,迟迟无心入门。他不是嫌着花想容,而是嫌着自己。嫌着自己没能护好母亲,也没护好花奴。


他望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离了殿。


柳穆森小心扶着,夜里昏黑,宫灯照不全长阶。


李恒景穿在胧月里,过了许久才想起顾行知这回事。他问身边人,“好心送走了?”


“送走了。”柳穆森答得利索。


“我这兄弟的性情,我最是了解不过。”李恒景吐了口气,想起顾重山在流觞宴上千推万诿的姿态,心中的顾行知更遥远了。


他说:“朕曾因蕃南王而亲他,如今也因为蕃南王而远他,他心里一定难受,因为除了朕,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柳穆森噗嗤一笑,露出一脸轻佻。见李恒景似有疑惑,柳公公忙说:“顾将军位及少尉,天纵英才,可到底还是年轻,不明白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朋友。爱与真情的背后,是无休止的利用与索取。真情这种东西,太难得,奴才从不信这个。”


“柳公公说得是,朕也不信。”李恒景回看了眼花香殿,喃喃地问:“那你觉着,朕与花奴,是不是真情呢?”


柳穆森蓦地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脱口而出道:“是,当然是了,陛下对花贵人盛宠滔天,这不是真情是什么?”


李恒景淡淡地说,“从前朕也这么说服自己,总觉得宠爱宠爱,是宠就是爱。可如今朕看着花奴满身是血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当初的心思。也不是嫌她,而是觉着自己无能,无能去爱,只能靠宠。朕那样拼尽全力地给她最好的一切,去证明自己还没有失去爱人的能力,直到现在,朕确信了,朕就是爱无能,最无能的那种无能。”


“或许这就是代价。”柳穆森说完就后悔了,可他不说,心里憋得难受。


他将目色放空放远,对着万重楼阙道:“越爬高一点,我们就多死去一点。”


………………


顾行知脱下靴,跣着足练拳。强风铺延在一招一式中,每一次出拳,都像是在捶打一头凶兽。


左靖抱着袍子,见三哥儿练了半天,直到满身大汗,方才停拳。


他知顾将有个习惯,那就是无外人时,他总爱光脚走路。顾行知的脚不算白净,反而因着常年行军,伤痕累累。有回远调回郡路上,他的脚被条蛇给咬了,左靖为他上药,摸着他那脚,像是在摸砂纸似的,糙得很。


可顾行知就是这样,如同他这人,粗糙惯了的。他不屑宋子瑜那细细勾眉、衣衫整洁的样子,他顽劣,他散漫,他放肆,他是只爱撒泼儿的浪狗。


“左靖,你说我这顾家拳,跟从前比,如何了?”顾行知闷了口水,咕噜咕噜两声,“哗”一口吐在了旁边花坛里。


左靖看着那些被淋得七零八碎的花,说:“将军的拳脚一直不输大公子与二公子,近日练得勤,属下觉着,比从前更精进了。”


“嘿嘿。”顾行知又做回了孩子,注意到左靖正看着那些花儿,神态很是专注。


“欸,怪我怪我,刚刚没注意,把它们都淋坏了。”顾行知取了帕子,一点一点擦着骨朵儿上的水。


左靖说:“一些花儿罢了,坏了再种就是。属下看着这花儿是在想,宫里那位花贵人。”


“花贵人?她怎么了?”看样子顾行知什么都不知道。


“将军进宫没听说吗?太后因泪湖一事,发落了她,听闲聊的太监们说,花贵人整个人烂了大半,如今天天躺在殿里,除了皇帝,谁也不见。”


“那建寰一定很伤心吧。”顾行知放下手帕,止了一止,沮丧道,“难怪今天他没见我,原来是花贵人出事了。”


“将军……”左靖一脸豫色,“有些话,属下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说嘛。”顾行知挺起身,看着左靖的眼睛:“你我之间,别总属下属下的,我不喜欢你这么说。”


左靖心头一暖,平和道:“顾将年纪尚小,不懂这人心险恶。官场不比战场,可以明刀暗箭,血歃八方。大家都把刀啊剑的藏在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个满身鲜血。”


“我知道。”顾行知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爹爹出京时也对我说过。他告诉我,交心莫交全,斩尽莫杀绝,做事留三分余力不是懦弱,而是为了把这力气,用在更值得倾覆的情义之上。”


“可若连最起码的情义都没有,人生该多无趣啊……”


顾行知嗅着那些花儿,看它们七零八落的,心中更疼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惜花男孩·小顾


谢谢观看。


☆、告白


戚二等了半个月, 终于等来了大内的风声。六月底一次日巡里,她打马经过贱民署,见棚区已在安置。


新砌的灰墙绿瓦不仅平了流民的心, 也让她这个参与者多少有些自豪。那些题本没有白写……顾行知……他没有白忙。


“怎么样?够仗义吧?”顾三儿骑马从后头来,这几日不见, 三哥儿看戚二气色更好了。


两人身前的贱民署不再是上一次那样的污水汤汤,彼此间的关系也松动不少。


“咱们之前可说好了, 这次你欠我一人情。”顾行知提了提马绳, 打着转儿围着戚家女说,“我帮了你,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戚如珪侧目,看着顾三儿那一脸玩味的样子,眼神跟着抖了抖。


顾行知说:“陪我去个地方。”


他起手挥鞭,一声急促催马前去。见戚如珪还在原地发愣,他往后大喊道:“来啊!”


戚如珪跟了上去。


两人穿在蔺都大道的热风里, 耳边满是呼呼咆哮声。顾行知与她奔过玄武大街,出了西城门, 终在一座小土坡前停下了马。


“走吧, 上去看看。”两人牵马往坡上走,戚如珪埋着头, 不知顾行知又在搞什么把戏。


时下蔺都已入仲夏,人走在郊外,跟滚在火里没什么两样。顾行知不怕热,可戚家女怕, 这不没走两步,她便燥得满脸大汗,整个人都直不起身。


顾行知开玩笑说:“这么不耐受,以后还怎么跟男人们混。”


戚如珪白了他一眼,反嘴道:“跟男人混也不用跑到这种地方。”


顾行知听她这么说,更来了劲儿,他跟戚二说话永远在扯皮,她说一句,他就想咬一句。


“女人就是麻烦。”顾行知看着她的脚,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她脚上的水泡:“实在不行……求求我背你?”


“滚。”戚如珪意简言赅。


顾行知自讨没趣,遂不再多言。两人磨磨蹭蹭又走了两刻钟,直到看见不远处杵着栋旧宅,顾行知才如释重负般张开手臂,笑道:“到咯!”


他蹦蹦跳跳跑了进去,戚如珪扫了几眼,见那老宅连块牌匾都没有。看那样子,也该荒了有个十年八年了。


顾行知在隐蔽处拴着马,对日头下的戚家女说:“你没在蔺都长住过,不知道这儿是我们顾家的老宅。从前爹爹还在五军都督府做佥事官时,领着我们兄弟住在这里。我母亲也是在这儿生下的我,只可惜生了我没一年,就突然病死了。”


“所以你也没有见过你母亲。”戚如珪眼神一黯,心事幽然浮起。


顾行知听到了她话里的“也”字,淮阴氏芳名在外,她早早香消玉殒的艳闻也多少知道一些。


同感还是有的。


顾行知拴好马,与她一同朝里去。因着常年无人打理,这青石板缝间生出许多半身高的杂草。顾行知挥刀砍出一条道,戚如珪不走他那条,自己用剑另劈了一路。


两人隔着草说话。


顾行知掐着草尖儿,说:“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们先前会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这里每日来回蔺都需要一个半时辰,我爹那时候每天天不亮就得进城,回到家,咱们都得睡了。”


“顾家不是含着金钥匙挤进七贵的,那是为着祖宗上头与风家有些渊源,拜过祖祠,蹭着他们的光,所以一并列进了七贵里。”


顾行知拨开草,往戚如珪那头又过去了些,说:“我爷爷死后,就剩下了我爹一个儿子。他将平定六郡的重任留给了我爹,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他,都想踩他一脚,最好把顾家从七贵里踢出去。”


戚如珪颔首不说话。默了少顷,她只道:“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顾行知靠前一步,屈腿平视着戚女的眼睛,神色虔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你说这些。”


戚如珪闻着顾行知身上的皂角味,虽有安心,却也胆怯。


她背过身说:“你别挨着我。”


“好,我不挨着你。”顾行知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向后退了两步。


岂料在往外扯的一瞬间,他挨着了块硬石,顾行知整个连人带刀后仰翻去。


他下意识伸出手,扯住戚家女的衣裳,这下两人一后一前滚进草丛里,彼此胸膛对胸膛,惟隔咫尺。


“嘶——”


顾行知嚎了一声,戚女正要从他身上爬开,却被他一把抱住了腰。


“别走。”顾行知抚上她的脸,喘着气说:“答应我,等我将这里修葺好后,你就从你现在的宅子里搬出来,好不好?”


戚如珪看着顾行知的脸,发觉他又从男孩变成了男人。她别过头,尽量不让自己去面对他那眼神。


那种男人才有的炽烈眼神。


“你若嫌远,大不了我以后日日接送你。”顾行知抓起她的手,低头吻了吻,见她不曾反抗,逐渐大胆道:“杜若说得对,如果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敢说出来,那还算什么男人!”


“阿珪,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天天抱着你。”


顾行知替她放下长发,指尖穿过发间,一丝一缕地感知着她脸颊的温软。


戚如珪的脸摸着像块纯白瓷,不着粉黛仍透着胭脂绯。他第一次摸到这样柔软的东西,拿惯了硬刀,遇到这样的柔物,总觉得新奇。


戚如珪用手点了点他的胸口,起身坐到了旁边,她转过头,淡然道:“太阳太大,把你都晒糊涂了。”


两人难得没有发脾气,也难得都平心静气。


顾行知觉着热,将衣服往下敞了敞,说:“我知道你嫌我小,总觉得我是在逗你。”


戚如珪故作轻松道:“我们是两条船上的人。这话你在燕北时对我说过。”


“嗯,你还说,我是你的命劫,天生就克你。”顾行知望了眼天,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泥,眼里满是不甘,“可这些重要吗?”


“我就不想你住徐祥的宅子,就不想你为了一套宅子这样作践自己。其实我本可在蔺都置办套大宅给你,可我……可我不知怎么,就想让你住在顾家老宅里。这儿才是我长大的地方,玄武大街那儿不是……我……我……你……我……”


顾行知越说越语无伦次,脸上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通红一片,像是要急哭了。


戚如珪说:“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喜欢的我?又为何会喜欢我?”


顾行知拽着衣角,整张脸水濛濛的。他憋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话,只摇了摇头,仿佛在宣告失败。


“可笑。”戚如珪冷讽了一声,眼中满是奚落。那短短二字掺在风里,像把刀子似的刮在顾三儿的脸上,打得他双脸一片火辣。


“你连为什么喜欢我、什么时候喜欢的我都不知道,你觉着,这话听着还有意思吗?”


顾行知哑然。


风声愈烈,拨动杂草如波似浪,刚被理好的头发又被吹乱。戚女顺了一把,无意触碰到顾行知从后伸出的手。


“你要答案?”顾行知紧握住手,戚如珪往前拉,他往后拽,愣是不松开,“你答应我住这儿来,我就告诉你答案。”


戚如珪受着痛,拧头笑说:“威胁我?”


顾行知看她表情略有些痛苦,忙松开了手,“疼吗?”


“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戚如珪揉着酸麻的胳膊,含眸道:“顾行知,你从来就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


两人回城后已过哺时,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


适才顾家老宅里那些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戚如珪感觉不到真切。它们随同那些半身高的杂草与热风,一同消解成碎粒,流入了旧梦的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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