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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狗》TXT全集下载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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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收起鱼竿,急步滑动船桨。小舟止于江心一块黑礁前,上头瘫着个满身是血的人。


老翁上前探了探那男人的鼻息,幸好,他尚有一丝气力。男人被抬回到小舟上,被喂了些热汤,方才清醒过来。


“这是……我还活着吗?”男人抬起手,感触着眼前温亮的光,难以置信……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还活着。


“你醒啦?”老翁递过一块湿毛巾,关切道:“感觉好些了?”


“您是?”男人一脸迷惑。


“我只是个打鱼的鳏夫。”


“是你救了我……”男子恍然。


两人都明白,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老翁加快划桨的速度,一路直奔江岸。上了岸口,他将自己的蓑衣给了那男人披上,而后带他回了家。


“看您这身装扮,想是哪位官爷?”老翁舀了碗热粥给那男人,讷讷坐在床边。


男人捧着粥,抿了几口,淡淡地说:“在下是个随行打仗的。”


“打仗的?”老翁眉头一皱,说:“最近战事吃紧,成天都是打仗的来来回回。这儿又毗邻玉女关,金寇就压在关外。你说你是打仗的,我竟都不知打的是哪场仗了。”


男子低头不做应答。


“我儿就是打仗打死的,到最后连个全尸也没留下。”老翁一脸憾色:“我去营中问那些官爷,可曾有我儿的消息,他们只让我去乱葬岗里找。我到了那里,看到许多与我一样的老弱孤残。他们有的是在找儿子,有的是在找父亲,有的是在找兄弟……乱世之下,无一幸免啊……”


男子卧床听着,不由得也陷进了悲伤里。他何尝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心痛,只是……只是这些都是尚未愈合的新伤,不能细想,一想便觉得历历在目,比万箭穿心还痛。


“你几天没吃饭了?”老翁望着空碗,转过身去。


几天呢……


男人认真想了想,好像……好像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他能记得的是,郝城那场万人同衰的大火,他被压在枯骨堆里,周围全是恣意掠杀的金寇。


他不敢出声,闷头趴在地上装死,鼻头涌进尸血的味道,他被呛得大气也不敢出。


后来……


后来他逃到了春水江边,一头扎进了春江水中。他顺着春水江一路往下荡,荡啊荡啊,最后失去了知觉。


他原以为他死了,老天却没让他死,待他再醒来时,便是得以被老翁搭救了。


男人干咳了两声,鼻涕眼泪齐齐流下。老翁赶紧端来铜盆替他擦脸,这才发现,男人的脸上满是烧伤。


那一块块淤肿浮在脸上,形成条条惊悚的血痕。就像瓷器上的裂缝,仿佛随时都能碎成一地。


男人看到老翁眼里的恐惧,一把夺过铜盆临水相照。之前被黑炭裹着,看不出五官,如今清晰可见的伤痕摆在眼前,他自己见了,都觉得恶心。


“你别担心,这些伤会好的。”老翁恳声安慰,虽然他心里知道,烧成这个样子,这脸已算是完完全全地毁了,


那男子顾不上理会,只撇过头,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张面目可怖的脸。


两人僵持许久,屋中静若无人。


从前的自己虽谈不上有多英俊,可好歹也算是边沙十六营里有头有脸的人。如今头还在,脸却没了,这让一个嗜美如命的人如何能够冷静自处?


“老身明天就为你去采一些药,你不必过分担心。”


老翁端开铜盆,蹒跚着走向门外。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救了个人,总归得要知道救了谁,你说是吧?”


男子转过头。


“外头还下着雪,估计没个十天半月也不会停,恩公还是不要出门了。”男子愧疚地低下头去,丧气道:“我这脸,就算是华佗在世怕也难治,何必再做无用功呢?”


老翁见他一脸颓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所以你叫什么。”


他还记着这个问。


“我?”男子一怔,抚向腰间半轮残玉,过了半晌,老翁听得他闷闷吐出一句——“我叫戚如海。”‘


……………………


戚如珪驻足在一丛绿梅前,纤手揩落上头的露水。大雪初停,晴空毕现。千仞霞光自云层散落而下,所及之处皆一派金粉。


燕北不少梅花,但绿梅却是难得。这株绿梅开在这破庙的天井口,透着股奇异的生长力。


这是戚如珪这么多天以来见到的唯一一抹亮色,她将手伸过去,想要折下这丛绿梅,却在刚要触碰到花瓣时,听到地面发出一波轰隆隆的细声。


“有人?”


史太公拐进天井,将四处门窗合上。戚如珪蹲下身,单耳伏地,探听着那不知所以的声音。


“越来越近了……”


戚如珪听到马嘶声,伴随着铁甲浑厚的摩擦声。


是顾行知?!


她下意识一怵,腹间一麻。


怎么会这么快?距离火烧十六营还没有几天,他这么快就找到自己了吗?


戚如珪扒开一条门缝,偷偷向外看去。只见山神庙外狂风乍起,泥雪飞扬,百十来位重甲缇骑奔涌而来。


有人要杀她!


戚如珪后退两步,软软跌在了地上。太公见她被吓得不轻,也不想再做躲藏。他两手一推,将门向外大敞,缇骑很快冲进了庙中,两人被死死围堵在这四方天井中!


“戚二找得我可真是辛苦啊——”


门外清喝声飘起,声音尽头是位还算清秀的男子。他未着兵甲,只穿一身鹤印常服,贵气飘飘。


不是顾行知。


戚如珪松了口气。


“二位别怕,鄙人风念柏,受太后之命,迎戚二小姐回京。”


风念柏抱拳行礼,笑得不着痕迹。


戚如珪与太公对视了一眼,仍不放心,两人满是戒备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不敢靠前半步。


风念柏看她有些紧张,随手递上一块软绢儿。戚如珪凝了一凝,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她原是不大放心的,可听到他说自己是太后的人,应着太公之前的点拨,她也就慢慢消解了顾虑。


“戚姑娘,您受苦了。”风念柏抬手一挥,身后人随即奉上锦衣华袍与各式名贵膏药。


他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么,就麻烦戚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太公作势护住了戚如珪。


“哦,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得麻烦戚姑娘去做。”风念柏扫了眼史太公,璨然一笑,道:“太后有吩咐,戚家二小姐若想进京,必得先将这上面吩咐的事给办妥咯。”


风念柏将一封密函塞到戚如珪手中,神色幽微。她战战兢兢地将那密信撕开,摊平,铺好,着眼读着上头的字。


其实风念柏也不知道那上头到底写着啥,他只知道这是太后吩咐下来的差事,只要戚如珪听话,乖乖照做了,那么立马就由他颁发金令,亲自护送戚二小姐回京。


风念柏抱胸靠在门框上,看戚如珪的脸色一点点变僵,到最后,唯余恐惧。


她放下信纸,不可置信地看向史太公,身体抖如筛糠。


风念柏收起笑,顺过那信,很快,他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太公搀住戚如珪,他拿起信纸,摊平来看。


只见上头明明白白写着六个大字——“杀太公,进蔺都。”——这每个字上都带着狰狞的牙。


庙中跌入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


☆、赐死


半月前,蔺都。


风念柏卯时进宫,天还下着绵绵的雨。他撑着伞,站在太后宫外,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刘锦刘尚宫徐步走出。


风念柏跟着进了内殿,见风辞雪正撺着玉如意坐在太后身旁。两人偎在帐后说笑,有婷婷袅袅的檀香飞出。


风念柏跪下身,行了大礼。太后无心拘束,懒懒地掸了掸手,将他唤起。


“燕北的事,哀家都知道了。”太后开了金口,眼仍虚闭着。


风念柏应声不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听她说:“年轻一辈里,你办事最是可靠。这次派你去燕北,替哀家把她请回来就是。”


风念柏懂得,这里的“她”,说的正是戚家独女,戚如珪。


边沙的军报头日刚到,连怀德帝的眼都没过,便由风阁老直接送到了太后这里。戚家父子擅离职守,连带着郝城七万人马被灭,论罪当斩。


绕是戚家剩下一脉,太后自是要将她圈在身边,不为别的,只为早年戚家对太后还有点薄恩。当年争夺盘龙帝玺时,戚泓没少为太后出谋划策。如今戚家有难,太后当然是要记挂着的。


只是——凡事都讲究交换。


太后要戚如珪回京,可不仅是感念戚家恩情,她是想试试戚家女的心狠到了第几层,到底能不能为她所用,为此,她特意为戚如珪备下了一项考验。


太后睁开眼,动了动手指头。风辞雪见状,拿起案上密函走了出去。


玉帘轻启,密函交到了风念柏手中,太后道:“见着了她,跟她说,只要做完了这上头的事,便可入京。”


风念柏不敢多问。


“有位老朋友,哀家记挂很久了。”太后掂着风辞雪的手,和蔼道:“这次有机会,你替哀家去拜访拜访他。”


见风念柏颔首不语,太后对风辞雪笑道:“看看你那哥哥,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还是我的阿囡可爱招人疼。”


“姑母惯会开我玩笑……”风辞雪把头搁在太后膝上,斜眼看着风念柏,盈声道:“姑母吩咐的事,我相信哥哥一定会办好的。”


…………………


怒风渐起,吹得门外枯枝如厉鬼哀嚎。


戚如珪裹了裹身上的衣裳,一脸肃色地看着史太公。


她很难去形容太公脸上究竟是何种表情,释然?解脱?愤懑?不甘?


只有他自己知道。


风念柏识趣地退出门去,将这里留给了他们师徒二人。为防顾行知赶来抢人,他只给了戚如珪三炷香时间。


三炷香内,若太公不死,则二人皆不能幸免于难。若三炷香内,太公暴毙,那么戚如珪即刻便可入京。


一切造化,只看戚如珪自己。


“她果然还是不肯放过老夫!她果然还是不肯放过老夫!”


史太公屈身跪地,将头狠狠砸在地上。


戚如珪赶紧上前扶起,问:“太公这又是为何?”


太公老泪纵横:“多年流放,还是不能消除太后心中的怒火,她要你杀我,岂止是要我的命?也是在诛你我的心!”


“师父……”


“别叫我师父……”太公满怀悲怆,“你我现下师徒缘尽,你不是一直想进蔺都吗?杀了老夫!杀了老夫!换求踏入蔺都的机会,进了蔺都,你就可以替戚家平反!”


“我做不到!”戚如珪丢开史太公塞过来的匕首,疯迷道:“我已没了阿爹,也没了哥哥,太公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我如何能痛下杀心?”


“我做不到……”


戚如珪梨花带雨,每一声啜泣都颤得柔情百转。


“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太公又把匕首塞到她手上,比对着自己的心口,说:“老夫一无所有,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你,唯独这条命还值点分量,徒儿拿去就是。”


“太公糊涂!”戚如珪吓得不轻,她从未杀过人,即便是在边沙,也没这样真刀真枪地杀过人。


“杀!”太公一声令下,语气不容置疑。


戚如珪惊颤不已。


“杀!”


“不……不要……”戚如珪痛哭流涕。


“杀了我!快杀!”


不等戚如珪送刀,太公自个儿握着戚如珪的手,直直捅进了胸口。


戚如珪感觉心口一塞,仿佛那刀子扎在了自己身上一般,痛得无法言喻。


她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可愣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耳边只一阵嗡嗡乱响。


太公手握刃尖,摔倒在地。鲜血四处乱溅,将天井染得一片深红。戚如珪跪在血泊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太公嚎啕大哭,她分不清眼前究竟是真还是假,一切都显得格外抽离。


“容老夫死前,再多嘴……多嘴……几句……”史太公吊着最后半口气,恹恹道:“你一定很好奇,为何老夫为何会答应收你为徒……”


“其实……其实老夫也有个女儿,若是没有死……死,她今年……今年该与你一般大小。”


太公半闭上了眼睛,起伏的胸口逐渐趋向平静。


“还记得她颇爱与学堂里的小公子们插科打诨,和你一样……性子……烈……烈得很……”


太公呼吸越来越弱。


“你去了蔺都……一定……定记得要去找公孙先生……若是还有机会,替我……替我在女儿墓前添点桂花糖糕,她最爱……最爱这些碎嘴……你……你一定要记得……”


“一定要记得!”


太公声如嘶吼,仿佛使出了毕身之力。他睁足双眼,挺了一挺,就此绝了气息。


戚如珪探了探鼻口,果真没了气,她的眼泪随即停止了流动,一滴也不多,一滴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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