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凰什么人啊, 纵横沙场三十年,岂会看不出她在掩饰,虽然他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掩饰。
“行吧, 你安心休息几日,再过几日看宫里什么情况, 如果无事就该和司家的人来商议你的亲事了。”叶飞凰说完起身离去。
“?”扇尧瞪大眼睛, 司家议亲, 这么快?
等叶飞凰走远了,扇尧转身看向婢女:“你可知是什么人造反, 圣人又是怎么得救的?”
她担心竹白死活,她记得竹白将她放到廊柱那个地方时和她说过的, 如果没死就来救她。
而带她回来的是便宜爹, 那是不是说明竹白出了事?
她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提起水壶倒了一杯水, 一口水下肚这样的紧张情绪才缓解了不少。
婢女见前面院子走的彻底没人了,才告知她:“是香王造反, 不过已经自刎了。至于圣人得救这件事,都能说上三天三夜了, 外面都传疯了,待我慢慢同小姐细说。”
婢女说着转身又沏了一壶茶。
扇尧一听是香王造反, 更加纳闷了, 香王一个地方土皇帝, 在香郡过得滋润无比,他想不开要造什么反啊?而且他身体又不好,儿子侄子都是平庸之辈, 除了有兵力, 也没其他造反的条件啊, 如果说香王只是一个给人打工的,那还说得过去。
婢女想了想继续说:“至于圣人得救这件事,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南阳的顾守将,他是最早发现香王的jūn_duì不对劲,于是暗中派人跟踪,结果查到了香王在长安城外伏兵二十多万的事,于是斗胆带了南阳军前来护驾,这事之后顾守将自行请罪了,现在被关在大牢里,长安城百姓都在为他求情呢……”
扇尧点点头这就与原书对上了,只不过原书不是香王造反,原书是北地城防破了,冰族人杀进了长安城差点掳走了皇帝和贵妃,顾承郎也就是男主顾燕带着南阳守军前来救驾,事成之后又自行入狱了。
“那第二种说法呢?”扇尧看向她。
“第二种是说叛军首领杀进宫,差点就要了皇帝的命,一个苗疆使臣突然出现,在皇帝面前手刃了叛军首领,救了皇帝的命。”婢女说着笑了笑,“我猜啊是万国馆里那帮苗疆使臣自己编的吧。”
扇尧撑着下巴,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她去万国馆问枫子序不就清楚了。
婢女:“奴婢原本以为死了很多人,吓得都不敢出去,今早才听说前日叛军入宫时直接去金龙殿偏殿找圣人,死的都是极力阻拦的大臣和宫人……女眷们大多无事。”
这么一听叛军的目标很明确,他们只想杀皇上。而且叛军一直很清楚皇上的位置。
原本香王在香郡称病只是派了一个侄子前来,当日香王那个侄子一直在外廷没有进金龙殿,那皇上身边应该有香王安插的人才对。
外廷
一个内臣匆忙走过来,对站在外廷的青袍男人拱手作揖:“大人,香王的尸身已经处理好了,皇上传您去御书房。”
郑回收回复杂的眸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踏上轿子。
轿子里,他回忆起香王自刎前的林林总总。
“什么人和你联系。”他那时这么问他。
“没有人和我联系。”香王说完这句话,趁他们不备,取出袖中藏的小刀自刎了。
郑回闭了闭眼眸,他知道香王一定有和宫内的人“里因外合”,且这个人的地位不低。
香王至死都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他是想那个人会记得他的好,替他照顾好他的儿子……
成王败寇,他既然已失败,便彻底选择死亡。
元和殿
“皇上,这位……”御医想了下该怎么称呼这个人,“这个公子,他的身体并无大恙。”
“无恙?那他怎么还不醒来??”
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他只是闭气了。”
元和殿外,恪傅的声音传来:“皇上,贵妃娘娘给您煲了鸡汤……”
“让她去御书房等着!”皇上显出几分不耐烦来。
闻言恪傅“诺”了一声退下了。
皇上又看向御医:“给你两天时间,他必须醒来。”
说完皇上快步出殿了,对殿外的恪傅道:“好好守着元和殿,如有任何闪失,都给朕提头谢罪!”
“……”元和殿外的宫人们应声跪地。
原本只是一个手刃敌军首领的人,恪傅也未想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若是说报答救命之恩看似说得过去,他跟着皇帝这么多年,皇帝确实也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从藤花长公主之事可略见一斑。
但让这年轻人躺在元和殿未免有些过了?
恪傅觉得皇上救此人还有其他的盘算。
他看着皇上走远了,绕着石阶转了半天也想了半天,莫非是用此人来打击另一个救了长安城的人……那个顾守将?
他查过顾承郎,此人二十三四的年纪,从一个晋北小卒顺风顺水做到一城守将,是晋北方家和叶家的功劳,如此来看此人还是得算作老丞相一派的!
皇上可是恨极了老丞相的人,难怪那顾承郎自行入天牢后,一帮文臣武将替他求情喊破了嗓子,皇帝愣是当作没听见。
御书房里
曦合贵妃盛了一碗汤正要喂给皇上喝,此时外面传郑大人到了。
曦合撇了一下嘴放下汤碗,皇上却是一笑,拿起汤碗也不顾烫,一口喝尽。
“行了,汤朕喝了,你先进去等朕。”
他话音刚落,曦合便起身往里间而去。这么多年,他还是喜欢这个女人的温顺听话。
走进御书房的这一刻,郑回百感交集,三年,他只用了三年,得到了皇上御书房传召的资格。
不,如果是从那届会试开始算起,他用了五年。
五年前他二十二岁,他与那个被誉为长安神童的司厉安是同科……那一年司厉安十六尔尔。
可五年后的今天,他得以出入御书房,司厉安却在北方冰天雪地里苦守冰狱。当年才十六岁的探花郎啊,如今长安城内外谁还会想起他,眨眼之间五年过去了。
纵使读的是圣人书入的是天子门,此时的郑回也难耐心中得意感受。
“皇上,香王的身后事礼部的人已接手。”
“朕不问你香王,你可查清楚那日带兵闯宫要杀朕,又被手刃的首领是谁!”
郑回惊出一身冷汗来:“臣……臣尚在等刑部查实。”
让他如何说刑部侍郎怀疑那人是魔教的人?况且他一个文人都不曾见过魔教的人,这话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
不对,皇上急于问此事更像是已知那首领的身份,不过是想由他口中说出个答案罢了。
郑回恍然大悟,俯首道:“皇上,此人既然能与香王结盟,迫使香王拿出几十万人,只待臣从朝中香王支持过的人里查起定能查到……”
他大概知道了方向,但不知道皇上要“借题发挥”发挥到谁的头上去啊……他的额头冒出冷汗来,甚至在想如果跪在这里的是司厉安。
司厉安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对他的回答,皇帝尚且算得上满意,自然皇帝不会明说,而是颔首道:“那此事朕交与你和刑部侍郎去查,只给你们五天时间。”
郑回比之前更紧张了,很显然他知道五天时间根本查不出什么来,况且马上就是十年一次的大秋猎了。
大秋猎是三百年来最大的贵族狩猎活动,也是天下最大的祭祀活动。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大秋猎很完美的将祀与戎结合在一起。因为横跨时间长,历代帝王对其重视程度非比寻常。
如果不是香王造反一事,这大秋猎现在已经开始举行了。
郑回心知,皇上说的是五天,其实不会真给他五天。
郑回等了很久,皇上并没有没让他离开,喝完一盏茶才抬起眼对他说:“那个南阳顾守将……”
皇上眯眼,似乎是回忆了一下那个名字。
见状,郑回忙说:“回皇上,南阳守将叫顾承郎。”
“对,那个顾承郎,你觉得朕当放了他给他封王拜相呢?还是如何?”皇上放下茶杯又拿起桌上的玉如意把玩起来,
“这……”郑回大概是真的体会到了这御书房也不是容易进来的……连着的这两个问题,稍有不慎都是要掉脑袋的。
郑回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大抵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思,抬高了声音说:“皇上兹事体大,若是今日将顾守将无罪释放封王拜相,他日恐怕会有其他守将地方官也敢以保护圣人为由带兵进京……但此番顾守将确实解了长安之围救了一城百姓性命,若不释放顾守将,又会让天下忠君之人心寒,所以臣认为封可以封,但不能明封。”
皇帝当初提拔这个郑回不过是为了打压老丞相的几个学生,是今日听完他的这番话才感受到此人不是三流臣子,也不是读书读迂的了文人,这个郑回用还是可以用的。
皇上眯眸笑道:“不能明封又该如何封?你若说的好有赏。”
郑回默了片刻,突然想到了刚才他提过的大秋猎:“皇上……以往大秋猎里的围猎、比武和骑射都是祭祀为主,这一届不妨弄成比试为主,再让这次平叛有功之人都来参与比试,再将拿第一的人封赏。”
以往大秋猎以封赏贵女为主,魁首也是多定给夺魁的贵女,按照惯例可以封郡主、县主,郑回的意思是这一次,可以通过大秋猎来决定给顾承郎封侯,但这个侯可以不必太高,乡侯亭侯之类便可。
所以即便顾承郎封侯,也不是皇上褒奖他救驾之功,而是他自己在大秋猎中争夺来的。
郑回说完浑身都在颤抖,想来他也知道今天这一番话不是他一个五品官该说的,可他转念又想给他进御书房的机会恐怕就只有这一次,回答不好是死,还不如大胆一点,反正他孤寡一个,得罪了圣上也连累不到亲族。
索性一咬牙便豪赌一场。
从御书房出来,看着天边残阳如血,郑回的眼里浮现出血丝。
次日,皇帝让礼部尚书主持大秋猎,秋猎之事可同曦合贵妃商议,之后罢朝数日。
所以一直到大秋猎前夕,郑回都不知道皇上采纳他的建议……
叶府
叶飞凰是昨晚离开长安赶去边关的,走的很匆忙。
他走后,府上热闹了不少,至少府里的婢女敢聚在一起说话,守卫们也偶尔敢比划比划。
当然扇尧也敢出门去了,她想去万国馆找枫子序。
从梳妆盒里拿了一支发簪给婢女,住进叶府这么久了管家也只给她两套首饰,她爹虽然降了级,但好歹现在也是从一品吧,没想到会这么拮据。
婢女见她拿出的是一支和田玉的簪子,内心挣扎一番含泪答应了。若是被管家知道,这是能被赶出叶府的……为求妥当,婢女说要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