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滑,主子小心些。”青桃虚虚地搀着容泠,低声提醒道。
越往山上,水汽越重,正巧前几天下了雨,地上还残留着一滩滩积水,石板路上长着一片片青苔,一不小心便是脚下一滑。
她们走的是专为京城里皇亲贵族们开的小道,从山后蜿蜒而上,与旁人互不干扰,也不会被扰了清静。
为了表现心诚,前来慈安寺拜佛的人都会一步步地亲自走上去,连当年太皇太后为病重的先帝祈福都是婉拒了轿辇,旁人更是不敢轻易逾矩破例。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今日前来拜佛的竟是有几个“旧友”。
“给长公主和娘娘请安。”那位“旧友”盈盈下拜,身姿动人,竟是赵慎心心念念宠了一辈子的那个妾室。
“妾身念娇,与娘娘也有过一面之缘,得以在此偶遇,实在是荣幸。”念娇浅浅地笑着,眼角微微上扬,脸颊上小巧的梨涡给她增添了几分少女的娇气。
的确是好相貌,加上那柔和的性子,也不怪有人倾心于她。
容泠抬头看去,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的赵慎。那人见她望过来,也不局促,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去。
呵,想不到再见到他们,竟是在这样的时间地点。
“哎呀,瞧我看见了谁?”又一道声音传来,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讽刺意味,“这不是曾与赵公子定过亲的安远侯府大小姐吗?乍一见到故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声音语气倒是似曾相识,容泠余光一瞥,原来是沈家的二小姐,沈婳的亲妹妹沈姝。
沈姝的目光在容泠和念娇身上来来回回,脸上带着笑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二小姐当真是教养,难怪你那姐姐如今也是在佛堂里修身养性呢。”容泠不冷不淡地回了她一句,“说什么故人,不过是面都不曾见过几次的外人而已。”
“也是,你入了宫,登上了枝头,哪会在意从前的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不知道手有多黑呢。”沈姝被弄了个没脸,冷哼一声道。
“哎呀呀我可忘了,姐姐就是因为跟你有了几句口角,被害去了佛堂,娘娘是不是又要用身份压人了?”还不等容泠说话,沈姝便夸张地抢了话头。
“你倒是会耍点小聪明。”她这么一说,容泠还真不好再用对付沈婳的那套简单粗暴的法子了,见沈姝不屑地看着她,容泠勾唇一笑,“不过,你再怎么转移视线,也改变不了你出言不逊的事实。”
“我们好说也是相识一场,我不罚你,正巧佛祖就在面前,你自己去在佛祖面前诚心思过吧。”容泠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都要往绝路上走,争一时之快,事后难受的还不是自己?
“哼,娘娘好手段,我认栽,只是不知道你还能用身份压人多久。”沈姝恶狠狠地盯着她,咒道。
“娘娘息怒,都是妾身的不是,冒昧前来打扰,惹得沈小姐心里不快,若是引得娘娘在佛前动怒,那妾身当真是罪过了。”念娇垂着眸,眼角也微微垂下,一副惹人心疼的模样。
可容泠不是她那被迷得七晕八素的夫君,心里毫无波澜。
“沈小姐可要想清楚了,本宫受皇上之命来此祈福,代表的皇家的颜面,沈小姐蔑视本宫,本宫可以不计较,可蔑视皇家,可由不得你我做主了。”容泠没有理会念娇的客气话,对心有不服的沈姝道。
她今日穿着素净,不是正装的那种雍容华贵,正色起来却也气势凌人,不怒自威。
沈姝哑口无言,她印象里的容泠只是个不善言辞不谙世事的贵女,空有一身傲骨,还不是受人摆布,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气势?
不远处的赵慎也听见了这话,心里也是一震,他当初选择容泠,就是看上了她侯府嫡女的身份和任人揉捏不争不斗的性子,可如今看来,似乎完全是他看走了眼。
这样的气场,哪是什么任人揉捏?分明只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不屑浪费口舌罢了。
长宁长公主在旁看着,一言不发,她原本还想着容泠要是吃亏,自己帮着怼回去,能不能让皇上稍微念着一点情分,不计较他们那些“恩怨”,不过眼下看来,自己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为这样的人浪费时间做什么,让她自己在佛前跪上一天吧,我们进去。”长宁开口,随后居高临下地俯视欠身的念娇,“你也别到处凑热闹了,且惜点命吧。”
“是,多谢长公主教诲。”念娇掩去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恨,柔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