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看到有几株蔓草上飘着火苗。
虽然海底有沸泉甚至有熔岩,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顶着火苗却毫发无损的草。
也太奇怪了。她嘀咕道,接着又看了一眼地图,拧起了眉。
离开六合塔后,她去了和钟明烛约好碰头的地方,结果等了半天没有等到钟明烛,却等来了一只白色的虎妖。
不少妖类皆与上古之神颇有渊源,外貌会随修为提升而变化,就像蛇能化龙,狐生九尾一样,那虎妖毛色纯白,与上古四灵之白虎模样相近,那便是实力的象征。
若耶很快认出那就是锁星渊畔一闪而过的白影,她接连布下两个大阵,精力尚未恢复,面对那白虎却毫不露怯,开口就问那山雀的下落。
那白虎没说话,也没与她为难,尾巴一甩就将一个小匣丢了过来,随后就扬长而去。
她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有一张地图,还有个小小的疗伤结界,结界里躺着一只红色的鸟,正是她找得焦头烂额的山雀。
上次见面对方还活蹦乱跳的,再见竟已奄奄一息。若耶本满腹抱怨,见对方伤得如此严重,心就软了。
地图上指明了渡河处,以及到了锁星渊对岸该怎么走。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故意设下很多弯路,简洁明了一目了然,有几个地方还特地添了备注,提醒她提防那里的毒沼或瘴气。
一下子变太多不会有诈吧,若耶如此担忧,但几天下来一点岔子都没遇上。她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愈发紧张。
地图上路线的尽头离锁星渊不远,只要穿过这片林子就能抵达。
一晃眼,已过了两个多月,她避开在争夺一块空地的两条藤蔓,思绪忽地飘回黑水岭的溪水之畔。
面具坠下瞬间,她被震惊摄住,没能多看几眼就逃走了,那时,映入眼中的一切都因纷乱的思绪而变得模糊不清。
认识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若耶都称呼那略显寡言的人为叶公子,直到青州的烟火大会后,她开心地喊出那三字全名,说以后不如以名字相称免得显得生分。
对方沉默很久都没回答,她以为是自己僭越了,刚打算道歉,就听到面具下传来很轻的声音:我还有一个名字,是母亲替我起的,叫慕云,是羡慕山外闲云之意。
那是若耶未曾听出那短短一句话中暗藏的艰涩,只觉若是小名的更显亲昵,便改口称阿云。
慕云,这才是她的名字吧,若耶心不在焉地挑开拦在眼前满是倒刺的树枝。
也许是因为重遇的日子近在咫尺,两个月来刻意避而不想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愈发清晰起来。
她其实并没有看清慕云的长相,但是却记住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角有一颗泪痣,在那时,看上去就好像真的在流泪。
在这两个月里,她经常想到那双眼睛,起初只是匆匆一瞥后的模糊轮廓,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非但没有遗忘,反而记得更清晰。
与此相对,画卷上叶沉舟的容貌渐渐变得不那么真切了,就算想到,那张俊朗的脸也总会被桃花眼下那苍白的肤色取代。
阿云伤得一定很重吧若耶眼底划过一丝刺痛,而她却只顾着自己。
正当沉浸在后悔中,她眼前忽地闪过一抹暗色,张手一拢,却是一把漆黑羽毛,边缘锋利,和刀子差不多,上面散发着淡淡的妖气。
什么人!她喝道。
眼看快到目的地,却遭人偷袭,她不免怀疑这会不会从头到脚都是个骗局。
若是骗局倒也罢了,就怕阿云根本不在这,那该如何是好。她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急躁起来。
你这坏女人,为什么要伤了赤羽。
脆生生的嗓音自浓密的树冠后传来,若耶往上一看,发现是个黑衣少女,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因为模样可爱的缘故,这样一点都看不出凶相,反而更显人畜无害,但若耶能察觉她身上散发的杀意。
那是挟持慕云的另一人。
他受伤我好心带他回来,你不要血口喷人。若耶怒道,扬手将那方小小的结界丢了过去,你们戏弄我那么久,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不过她怒归怒,心里时刻不忘此行目的,在那少女去接受伤同伴时,她身影一晃就到了那少女身后,一手扼住对方要害,问道:阿云在哪?
她本打定主意,不管那少女如何花言巧语她都不会放人,有砝码在手总好过两手空空。
谁料那黑衣少女什么都没说,眼眶一红就抽抽搭搭哭起来。
若耶一愣,手不自觉一松,下一瞬就见那少女刷地变成了一只通体漆黑的山雀,飞快地没入树冠中,随即,轻快的笑声传处,里面哪里还有半点哭腔。
你!这还是若耶第一次威胁人,竟眨眼间就被化解,她恨恨地咬牙,挥手招出法器就想将前面整片林子都连根拔了。
可是在她挥出法器时,浅绿色的光芒忽地自地下浮现,将整片林子都圈入其中,若耶觉得手中的法器像是撞上了海绵,上面的力量转瞬就消失殆尽,而林子毫发无损。
而后,她听到几声咳嗽,抬眼看去,只见茂密的树丛后缓缓踱出一个修长的身影,与此同时,温和的嗓音传来:若耶姑娘还请稍安勿躁。
看清来者何人,若耶脸上的血色霎时退得干干净净。
第89章
六合塔坍塌后, 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 居民只好先将山头围了起来, 打算等雨停后再清理旧塔的残骸, 因为坚信旧塔替镇子挡下了劫难,他们特地用大红色的锦缎将塔顶盖了起来, 还临时立了座木牌, 上面写着精诚肯道,未有感彻云云,前面摆了猪牛羔羊等供品, 看起来倒像是个简单的祠堂。
雨水一遍一遍冲刷着山头,将硝烟味洗尽, 泥浆填平了地上的裂缝, 柔软的泥土中,已有嫩草萌芽。
被摧毁的土地在短短几日就开始逐渐恢复生机。
宁静的气氛中,一抹暗影忽地出现在山头,黑袍犹如深不见底的夜幕,将整个人裹住, 将任何能表露身份的东西都盖得严严实实。
那正是羽渊仙子身边的黑袍人, 他自姬千承那察觉情况不对就马不停蹄赶来,谁料中途被陆临缠住,好不容易脱身, 一切已尘埃落定。
地上的红布被挑开,孤零零的塔顶出现在他面前,雨水顺着表面的纹路淌下, 纹路中再无半点灵气。
他安静地注视着断了一半的塔尖,袖下的手渐渐捏紧,似乎在极力克制怒气,到最后浑身骨头都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凌厉的风自他脚下卷起,整座山头被浑厚的灵力震得发出阵阵鸣啸。
就在附近的山石快被碾碎时,他的身子忽地晃了晃,接着就吐出一大口血,鲜血喷到了手上,很快就被雨水带走。
陆临、钟明烛兜帽下传来嘶哑冰冷的嗓音,似欲将这两个名字扯碎。
离开前,长离在白虎的帮助下传书给云浮山,将目前的情况告诉了云逸,在钟明烛的提醒下,她没有明说自己将前往何处,也没道明归期。
这样万一传书途中被截获也不会惹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