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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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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远去,一转眼,人都走了。方长弈收回眼神,轻叹一口气,淡淡看了一眼轮椅上优哉游哉的人:“阴险啊。”他知道,方重衣早就派暗卫密切注意苏棠的行踪,也早就得知她根本不在畅宜园,而是去了东南角最偏僻的那片草场。刚才对下人那番询问,显然是故意说给慕容熙听的,为的就是把人支走。“不及王爷。”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敲着竹椅,轻描淡写的声音。方长弈照例懒得理他,一跃上马,又朗声吩咐:“来人,送世子去东南面的”“不必了。”声音还在这,轮椅却空了,只见人已经走出一丈远,步伐轻松悠闲,丝毫不像腿脚有问题。“方重衣,你真是装的”王爷大怒。云淡风轻的声音飘来:“刚刚好了。”“公主别怕,这没什么好怕的。”“公主的身子太僵硬了,两腿放松,对。”“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苏棠坐在马背上瑟瑟发抖,身后的女官轻言细语教导她怎么握缰绳,怎么摆姿势,怎么和马儿配合控制方向。除了当初被方重衣强行拽上马带去京城,她几乎没怎么骑过马的。整个人仿佛坐在摇摆不定的小船上,四周都是波涛起伏的海水,马儿稍微走几步,就像一个大浪打过来,船要翻了。她是被父王差使过来的,但那些皇子们在狩猎,自己也没法参与。一是闲得无聊不想呆在畅宜园长蘑菇,二是想避开那位热情似火的慕容熙,便决定找个偏僻的地方学学骑马。在女官悉心指导下,苏棠慢慢有了感觉,能主导小白马平稳地慢走。女官慢慢松开她的手,试着让苏棠自己掌握缰绳,笑着点头道:“这匹马儿性情温顺,与公主也很投缘呢。”她志得意满,有点飘了,回头道:“没事,你下去吧,我自己试试。”“是。”女官下了马,周围环着的一圈侍卫侍女们更不敢懈怠了,几乎寸步不离跟在两边,生怕公主摔下来。“公主当心啊。”“公主还是下来吧。”找到诀窍后的苏棠却越来越有兴头,两手轻轻抖动缰绳,白马便载着人从围栏边慢慢走到旁边的小山坡上。站在高处眺望,碧绿的芳草绵延无尽,远处是光洁如镜的湖水,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苏棠太有成就感了,顺了顺马毛,然后豪气冲天地甩了一把缰绳。没想到出状况了。小白马不知怎么的开始不对付,先是发脾气似的打了个响鼻,吓她一大跳,接着还时不时嘶鸣、躁动,听得人心惊胆战。苏棠坐在马背上不知所措,脑袋里一片空白,手无意识紧紧拽着缰绳,不知该收还是该放。“绪姐姐,你、你赶紧来”她全身僵硬,哆哆嗦嗦地求救,浑然没注意四下毫无声息,仿佛人都走光了似的。身后终于上来了人,后背贴上温暖的怀抱。她顿时松一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那人双臂环住了她,掌控住缰绳,顺势将人完全拥在怀里。薄唇贴着她耳廓道:“不怕。”清润如玉的嗓音,却让苏棠一个哆嗦弹起来,惊恐地回头。“方方重衣,怎么是你”苏棠心里叫苦不迭,又不敢大力挣脱,现在两人在马背上,她自己无法轻松自如驾驭马,方重衣完全掌握主动权。被她无意识下慌张地唤出名字,方重衣目光不稳,手臂猛地一收将人拢进怀里。他缓缓低下头,唇近乎要贴上她脸颊,亲昵地闻了闻发缕间的香气:“棠棠再喊一次好不好”她心里苦哈哈地想你还是别犯病了,勉强应付道:“世子怎么会来这里”方重衣仿佛是知晓她的敷衍,惩罚似的咬她耳朵,同时轻扬缰绳。白马奔腾,陡然的下坡让苏棠心都提起来,往他怀里缩。一转眼的功夫,白马跑出近一里远,已经将环侍的下人们远远甩在脑后,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场上只剩两人一马。低低的一声轻笑入了耳,轻言细语几乎贴在耳畔:“本世子来这里,自然是因为两国联姻之事了。”苏棠听得一惊,甚至都忘了躲那些过于暧昧的亲近行为,庆朝来联姻的人选真的是方重衣皇上定的还是他自己主动请缨她一手摩挲着缰绳,心头是挥散不去的烦闷。这些时日,方重衣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陡然一冒出来,张口就是什么联姻,真是够直接的,把她当什么了“世子说的真是轻巧,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嫁”他轻轻一笑:“你不嫁我,难道要嫁慕容熙慕容家得国不正,国运已有衰微之兆,早就被视为案上鱼肉,只待宰割。那个慕容熙来京城半个月了,有十天都待在烟花柳巷里,身边的人每天都不重样的,你愿意嫁给这种人至于那位赫连逢,我看他对花熊更感兴趣些,回头本世子送他个十只八只,保管他心满意足地回老家。”苏棠淡漠地笑了笑,不冷不热道:“庆朝果然是泱泱大国,联姻是势在必得,轻描淡写,平日里半点搭理都没有,来也来得这么随意。不像那位慕容呸,不像那位慕公子,无论私下如何,好歹人家也是三天两头巴巴地往行宫跑,又送吃的又送玩儿的,不知道看得多重。”说完她有些恍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么话里带话讽刺一通。她生气地把人甩开,方重衣无视她的挣扎,不厌其烦把人一次次揽进怀里。“棠棠,这么久没来是我不对,但这是有原因的。”苏棠挣脱不开,气急败坏道:“谁管你来不来”“因为,我病了”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絮絮说着。苏棠一怔,回过头去,仰脸给他一个灿烂的假笑:“你这样的人还会生病”“嗯。”方重衣毫不介意她的讽刺,平静点点头,“那天在游船上醉酒,吹了冷风,夜里你又不老实,抢我被子,所以一下船便开始风寒发烧。”抢抢被子云淡风轻的语调让苏棠心头一阵恶寒,她隐约能猜到那晚可能有点什么纠缠,但不至于亲密到这个地步吧不可能不可能。方重衣神情仍是淡淡的,然许久未见,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片刻不移,隐含几分化不开的痴执。今日的她打扮并不十分隆重,清新娇俏的发髻,额间碎发散落,更添几分娇柔的少女气息,垂下的一束用缎带结了起来,垂在肩上。身上穿的也是轻盈活泼的襦裙,雪一般的绢纱落在他手背上,轻轻痒痒的。“你的裙子是什么颜色”方重衣眼里只能看出一深一浅,浅的是上襦,和雪一样光亮,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应当就是“白色”,襦裙颜色深一些,他就无从推论了。苏棠心不在焉仍在想那晚的事,听见他问,无意识回答:“粉色啊,很浅,但烂漫甜美,和春天开的桃花儿一个颜色,光是看着就像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方重衣听得很认真,若有所思的,浮光朦胧的眸子仿若工笔细细描摹般的精致。良久,他微微低头靠近苏棠,悠淡清甜的花香便萦绕在鼻尖。“嗯,懂了。”他嘴角弯起清淡的笑。第55章 米糕糖白马在草地上飞驰, 前方是平滑如镜的湖水。苏棠眼睁睁看着它越来越近, 方重衣还没有放慢的迹象, 忧心忡忡问:“你怎么老往前面跑的”“有坡的地方太颠簸了,你又怕,这边不是很平坦么”“那是湖, 当然很平。”“”方重衣知道自己又看走眼了,不再做声, 默默调转了方向。眼前越来越偏僻陌生, 她不乐意了, 使劲把人的手甩开,高声道:“放我下去。”“公主, 这里很远的,怕是走到天黑你也走不回去。”她往四周看了看,碧波万顷的草地,丛林错落, 根本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别说什么时候走回去,她连往那个方向走都不知。方重衣肯定是故意带她绕弯子他的手放开,不再束缚着她了, 温声道:“那我不惹你, 我就在旁边看着,教你骑马, 好不好”苏棠刚学会骑马,那阵新鲜劲儿还没过, 方重衣这会儿坐在身后也老实,她索性随他去了。她收住缰绳,白马转了方向往东边的树林走。“用力适度,不要猛地扯缰绳,马一旦仰起前脚,你会跌下去的。”苏棠手上放轻了点,却也没理他。过了会儿,他又在后边低声道:“当心侧面的绳索卡住,它不舒坦,可能就不听你使唤了。”苏棠玩得正投入,听他老是在背后嘀嘀咕咕,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方重衣,你好啰嗦啊。”说完她自己都一怔,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注意语气了万一刺激到他,又发疯折腾自己怎么办方重衣却仿佛没听到似的,低眉顺眼点了点头,轻声问:“好,不说话了,棠棠说让本世子做什么”这样轻言细语实在太反常,苏棠寒了寒,后背冒起一层鸡皮疙瘩。她心不在焉,思路也被带歪了,脱口而出问:“那你唱个曲儿给我听听”身后人明显沉默了一下,迟疑的声音慢慢传来:“你想听什么”“街头巷尾那种,童谣啊,孺子歌什么的这个简单吧,大家小时候都听过的。”听到她说“小时候”,方重衣眼中掠过一丝茫然,随后低声道:“这个我真不会。”苏棠以为他在推脱,也不说话了,本来自己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过了会儿,那道宽厚的胸膛又贴上来,朝旭暖风一样温柔的声音在耳边道:“下次本世子弹琴给你听”林间有风徐徐穿过,他的头发丝落在苏棠颈窝里,轻轻拂动着,发梢微凉,却带起一阵无所适从的热意。苏棠觉得很痒,用手肘把背后的人推开,道:“谁想听你弹琴我还不如去街口听弹棉花呢。”“好,那弹棉花。”“”走到密林深处,气温陡然变得很阴冷,每一口空气都凉入心扉,阳光也完全透不进来了,举目望去都是不见天日的幽暗,枝干盘根错节,像张牙舞爪的幽灵。“咔嚓”。草丛深处骤然响起枝叶声,苏棠吓得绷直了身子,手下意识就拽住他的衣袖。她循声扭头去看,荆棘丛里影影绰绰,分明有活物。“不怕,是只兔子。”方重衣轻轻覆住她手背,另一只手却默然搭上弓箭,他虽看不清,但听得出脚步和气息都很沉重,绝不是什么轻量级的小动物。好在那股沉重的气息又慢慢走远了。苏棠甩开他的手,调转方向,顺着溪流往林子外边走。一路上,她看见不少灰兔的影子,马背上也装了弓箭,所以心里痒痒的,但她对射猎一窍不通,自然而然就想到身后坐着的人“世子没事做,不如打几只野兔呗。”一说完,她就懊恼自己太大意了,方重衣视力极差,连远处的湖水和草地都分不清,打个劳什子的野兔方重衣一直不声不响的,没有回应,苏棠觉得无故戳人短处总是不大好,何况这是天生缺陷。她认真安慰道:“我刚刚也是瞎说的其实不会打猎也没什么,学不了这个,还可以学些别的,失去的总能找补回来”她越说越觉得不在点子上,可能还起了反效果,手上缰绳一拽,马的步子都乱了。“嗯。”温厚的声音入了耳,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她的,稳住了缰绳。苏棠心不在焉的,也忘记去挣脱他的手。出了林子,他又温声道:“棠棠,这段路不好走的,你一个人恐怕驾驭不来。”嗓音柔和,百般耐心,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个体贴入微的温润公子。眼前是弯曲的河流,远处还有高低不平的山坡,的确比之前一望无际的草原难度大。苏棠看看天色,现下差不多是午间聚头的时刻,迟到了确实不合适,也只能如此。“那你来,但不许碰我。”他嘴角扬起一丝促狭的笑,正经地点了点头:“好,我尽量吧。”说罢,堂而皇之地环住了她,轻扯缰绳慢悠悠往前方的坡地走。穿过几座起伏的小山坡,眼前又是茫茫草场,还有几分眼熟,苏棠觉得应当是回去的路。果然,顺着溪水走了一盏茶时间,依稀看见地平线上有五颜六色的波浪随风飘扬,正是营地的彩旗。方重衣不声不响拿出帷帽带上。帽檐下的轻纱拂过苏棠脸颊,她回头看了好一阵子,嘴唇动了动,又沉默下去。他的面容是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前的,永远只能站在阴影里。世人只知道,景临侯府有个世子,一个苍白的符号。仅此而已。他的存在是虚幻的,没有确凿的人生印记,即便整个人被随意抹去,也没人在意。苏棠目光微微一黯,低声呢喃道:“万一哪天你要出去逛庙会,过元宵,该怎么办”“没去过。”方重衣随意回答着,疏淡的眸子漫不经心落在远方。觉察到异样的沉默,他又低头去看苏棠,她垂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方重衣微怔,又若无其事地改口:“也可以去的,遮住脸就行。”“”“其实不遮也没关系,大街上谁认识我”苏棠仰起脸,认真道:“其实很多夜市都会卖面具,猪啊,牛啊,或者各种妖怪的,你带上了,就和其他人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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