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醒他别绕弯子。说不出干货,他们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令人意外的是,无双公子竟然微微颔首,语气赞许道:“还是大当家最有眼界。”所有人又惊诧了,姑娘们更是眼神凄楚,伤心不已,原来无双公子说了这么多,不但是想救她们,还打算以身饲虎,以自己做人质换取他们的安全“不,在下一介凡夫俗子,哪有这么大的分量。”无双公子见整条船的人都误会了,摇摇头,不慌不忙解释道,“大当家可知,这船上有个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大人物。先前你们可是见有来往岛上的货船,才打算干一票的告诉各位,那些船都是他的,整座岛都是他的,只要绑了他,买十艘这样的游船不是问题,每天吃烧尾宴也不是问题,下半辈子,甚至下辈子都不用愁了。”“哦”大当家眯眼沉思,湖心那座岛近日开山辟林,声势浩大,似乎是在造什么场子。他们的确是看这里渐渐有船只来往,才打的主意,没想到岛主居然也在这条船上。“看。”无双公子扬手往云蜃阁一指,“最漂亮的那座阁楼就是。他人现在就在里边儿,吃香喝辣,好不快活。”就在方重衣舌灿莲花娓娓而谈之际,苏棠看见方长弈已经阴恻恻走到他面前这位煞神般的王爷同样不是省油的灯,风格却与世子不尽相同,若说方重衣轻狂乖戾不按常理出牌,行事自带三分邪气,方长弈则是明晃晃的横行霸道。脸色阴云密布的佑王爷陡然出现在面前,方重衣似乎也顿了顿,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对准了他:“就这位。”言罢,方重衣又凑近他,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道:“王爷既然引来了祸害,自然不能缺席才是。”方长弈面色更沉。苏棠满头问号,方重衣好像在把水贼的注意力往那位王爷身上引水匪们见来人衣着华贵,气度极出众,对无双公子的话自然信了几分。甲板角落的人则是低头的低头,跪的跪,这个时候还不忘和王爷行礼,该说庆朝子民还是很一根筋的。不过现在的状况,他们已经彻底转不过弯来了。“哥哥”躲在方长弈身后的小姑娘探出头,粉蓝襦裙,容貌秀美。苏棠当即便对上了号,这就是唐音常常提到的那个小姐妹,沈公子的妹妹,沈宁欢吧沈瑄微微一笑,扬了扬手,和她示意这边无事,悠闲地像路上遇到了随意打个招呼。此时的方重衣却是默不作声,目光定定凝视着苏棠这边一行人。苏棠登时感受到一阵凛然寒意袭来。她从沈瑄肩膀后踮起脚,朝方重衣遥遥望去,即便隔着帷帽,她还是觉得直视而来的目光有些阴沉“你是那座岛的主人”大当家斜睨着方长弈,又细细打量了一眼他身边的沈宁欢。方长弈沉声道:“不错。”顺手把沈宁欢护在身后,半点不让他看着。“这样。”大当家冷冷地开口,声音粗哑,“你准备一万两黄金,再把这女人留下,我包你全须全尾地回家,以后咱们弟兄也绝不出现在你的地盘,如何”“一万怎么够”方长弈眼神如刀,面色阴沉得可怕,冷笑着开口,“本王赏十万,给你打一口纯金的棺材如何”“你”大当家脸色一变,怒极反笑,“好,好啊,原来都是耍老子”“大哥,别跟他们废话了,男的杀了女的带回去便是”金链子怒不可遏。但水贼们行走江湖多年,基本的眼力还是有。这岛主人看着温文清贵,但步伐沉稳,气定神闲,怕不是还有后招。“兄弟们,冲啊”金链子身后的小喽啰没头没脑冲了出来,大当家也没制止,正好看看此人到底有没有什么埋伏,最好能逼他亮出底牌。沈宁欢缩了缩脖子,被方长弈护在身后。小喽啰一股脑冲到方长弈面前,发现自己孤军奋战,气势顿时矮了一截,没敢动手,只干瞪了方长弈一眼,好像被眼前人岿然不动的威严震住了。不等他举刀,方长弈已经把人放倒。小喽啰眼睛被打肿,蜷缩在地上干嚎。方长弈的动作很简单,随手一挥,与其说什么精准的招式,倒更像误打误撞,大当家一时竟看不出深浅。方长弈不待他们多言,抽出小喽啰腰间的长刀,毫不犹豫掷了出去。大当家目露凶光,正要应战,却见雪亮的刀光直直飞向一个人。无双公子。距离太近,刀势太猛,方重衣根本来不及躲,惟帽“咔嚓”一声碎开。他陡然被耀眼的灯火刺激,睁不开眼,但那容貌一览无余呈现在所有人面前。苏棠“哎呀”低呼一声,忍不住偷笑。显然,王爷也不甘示弱,他知道方重衣很忌讳抛头露面,故意和他对着干呢。“皇上”宾客中,一个穿着深紫华服、腰配错金带钩的官员发出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引了过去,苏棠更是诧异无比,他刚刚喊的什么第48章 梨膏糖这位大人乃是礼部侍郎赵行昆,官居正五品,也是这船上最有分量的权贵之一。这一嗓子喊出来,人群顿时一片哗然,你看我我看你。随即,又陆续有好几个官员认出这的确是皇上,人们才一个接一个的大梦初醒,忙不迭跪下行礼。“参见皇上。”仓惶不安的声音此起彼伏。下午的时候,王爷陡然现身在试场,他们已经很错愕了,没想到连皇上也在,还就是传说中的无双公子,这这这人群战战兢兢地跪着,只有苏棠一人突兀站立着,看方重衣跟看怪物似的,这位古怪的世子把她困在侯府几个月,怎么可能会是皇上那些官员眼瞎了吗“他还皇上假的吧”苏棠嘴里喃喃道。唐音听她竟大白天说梦话,吓坏了,赶紧把人拉着跪下。“听到了吗”方长弈眉眼带笑望着大当家,一向对方重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他,这次亲昵地揽住了兄弟的肩,“这位可是庆朝的天子,不比我值钱”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匪夷所思,水贼们一个个发懵望着自己同伴,转而又愤怒,耐心已经到了极限,管眼前的是皇上还是什么玩意儿呢,这是在船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们都不带怕的。方重衣满面微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这家伙摆明不想让他安生。他又凑近,低声缓缓道:“胆量倒是挺大的,不怕某人弄死你”王爷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峰,回以微笑道:“彼此彼此,世子爷怕是更不好过。”有水匪从后方偷袭王爷,方长弈敏锐挡住了杀招,接着便开打了。苏棠还在错愕之中没缓过劲,再定眼一看,方重衣已经大步流星向她走来。大抵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目光阴鸷,眼睛通红,走来的一路漫天都是风浪,杀气冷冽。这样的方重衣,仿佛从地府爬出来索命的恶鬼,苏棠毫不怀疑他是真的要杀人了。“来呀,小美人。”身后有粗野的声音传来,苏棠回头看,入眼便是个光膀子的彪形大汉,目光yín邪,直勾勾盯着自己。转眼人已扑了过来,苏棠脑袋里一片空白,被吓得腿软了一下,余光却见方重衣已至身前,手腕一扬,轻易将那个壮汉摔倒在地。壮汉狠狠撞在甲板上,惊天动地的声响,身子无力抽弹着,再也爬不起来了。“敢打她主意”方重衣又补了几脚,袖子里有雪亮的刀光滑出,刚要动手,却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苏棠。二人于嘈杂之中短暂交错了视线,苏棠见他双目布满了血丝,暴戾至极,竟是往日从未见过的样子,不由地后退了半步。他目光微沉,收起袖子里的匕首,简单将那水匪踢进水里,便回头去收拾其他人。王爷主要护着沈宁欢那头,方重衣则离她近一些。两人各据一方,守在所有人前面,像一道无形的障壁,甲板中心刀光剑影再猛烈,外围也是风平浪静的。苏棠早就知道方重衣武力值恐怖,只是没亲眼见过,这次见到了,才知他为何能一人收拾掉整个洪帮。他动起手来,简直比土匪还要“匪”。世子和王爷打架都是这个路数野路子。还是正宗野路子。简单地说,就是快准狠,豁出去的打法,寻不到任何招式和章法,但高效利落,拳拳到肉一招致命。跟俩兄弟相比,水匪们一招一式显得弱气规矩了许多,简直不知道谁更流氓。现场惨叫声连连,大汉们东倒西歪,大多都是被过肩摔的,战况怎一个惨烈了得。金链子勉强撑了十几招,还是一不留神被方重衣旋住手臂一个背摔,甲板炸开一声惊天巨响,金链子直挺挺砸在地上,痛苦扭动着,爬不起来了。大当家惊愕万分,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叱咤南北的人物,完全没想到会碰上这等邪门事,分神的瞬间,方长弈已经神不知鬼不觉闪到他身后,勒住他脖颈。脖子里传来“咔嚓”的声音,大当家心猛地一凉。好在没断。随即他被一个侧踢,狠狠撞在了甲板栏杆上。脊椎剧痛,大当家一时动弹不得,卖力挣扎了几下没站起来。他整个人仍然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当中,完全不明白这到底什么来路。细细回想此二人的身手,他猛然间想起一个人,背后发凉。当年江湖上,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人物,人称简三爷。据说从小和野狼混在一起,练就了穷凶极恶不要命的实战打法。早年只是个小混混,后来势力越来越大,开始贩私盐,也做杀人买命的生意。他为人暴戾凶狠,眦睚必报,因此江湖上无人敢与他做对。有名门正宗的掌门打算遏制一下此人的风头,与他约战,竟也被打得全身骨头碎裂。晚年的时候他心境趋向平和,更像个慈祥的老者,还金盆洗手开起了茶馆,过起悠闲的小日子,渐渐隐退。到大当家这里,基本上已经成了传说。但也有传言,他是被皇家招安了。大当家看着眼前这两个蓬勃的年轻人,尚有少年气,身手却已经如此老练狠辣,可想而知,从小经历了怎样严酷的打磨“扯呼”金链子大喊,号令大家赶紧跳水跑路。“扯什么扯,吃牢饭去吧。”方重衣话到嘴边,吞了回去,又迅速收敛神色,冷淡道:“将他们押送至北衙,严惩不贷。”“是。”三名侍卫分头行动,将所有人拿粗麻绳绑了,期间船夫们放下一艘小船,侍卫便扔麻袋似的把水匪一个个堆船上,又和两个船夫一起上了船。水波泛起,木船缓缓向琅玉湖码头驶去。赵行昆也有点功夫底子,和一个小喽啰纠缠了半天,总算摆平,可惜自己也挂了彩,鼻青脸肿,身边的女子正在给他擦血。众人仍然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毕竟皇上没发话,他们不敢动,只不过女孩子们从“攥拳”变成了“捂心口”,皇上和王爷这身手,实在太漂亮太有安全感了“饿的继续吃,累的回房。”方重衣草草吩咐完,晃晃悠悠往舱内走,再待下去,他体内的寒毒要制不住了。行至走廊,又有侍卫递酒壶上来,低头道:“翊先生加了一味药,于寒毒也是有好处的。”方重衣不言,拿起酒壶,兀自闷了一大口。正文:甲板上的气氛很微妙, 出了这么一档事, 也没人还顾得上吃饭, 惊魂未定的人们在原地探头探脑,留意皇上的动向,好久后才敢自由地走动, 三三两两往自己的客舱走。“他怎么可能会是”苏棠看着方重衣缓缓向舱内走去的背影,喃喃自语。“苏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一看, 是沈瑄。唐音站在他身侧, 身上披着沈瑄的外衫,眨巴着眼睛:“是呀棠棠, 夜里风大,着凉了可不好。”唐音是开朗活泼的性子,风波一过,立刻又跟没事儿人似的。见苏棠恍惚失神, 便踮起脚往船舱的走廊张望,又挤眉弄眼道:“皇上已经走远啦,就你还傻乎乎杵这里。”“你们说,他真的是皇上么”苏棠神色微妙看向两人, “他明明是侯府世子”这句话在嘴里翻来覆去, 还是没敢说。此话一出,立刻被唐音捂住嘴巴。“你可千万别说梦话了, 当心掉脑袋那么多朝廷官员都跟他下跪行礼,还能有假”其实唐音也疑惑, 自从无双公子泄露身份后,苏棠就神情恍惚,仿佛两人早就认识似的。不过就算她真的和皇上有交集又如何,在天子面前,谨慎行事总是没错。“嗯”苏棠点头,勉强应下,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大。幽凉的晚风拂过甲板,她确实感到有些冷,打了个哆嗦,又下意识回头。透过花窗往舱内看,方重衣的身形影影绰绰,已行至走廊尽头,而且又从侍从手里接过酒,仰头灌了好几口是自己看错了吗,这人什么时候有酒瘾了是夜,繁星当空,花好月圆。苏棠回到天子第七号房那一刻,客厅的地板已经恢复原样了,丝毫没有开裂的痕迹,桌椅木柜也换了套崭新的,想必是方重衣吩咐人打理过。但她对裂陷那一刻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