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害怕极了。
这个角度,和当时池白晚站在邮轮上回眸一眼,往自己胸口插刀一模一样。
最不愿意回忆起的片段反复上演,让傅司寒神情恍惚,甚至贫血的池白晚脸色苍白,像极了那晚被冰凉海风吹打的面庞,眼眸没有一丝光芒。
一夜的疲惫都无法冲散惊悚的恐惧。
傅司寒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中更是窒息般的痛苦。
池白晚真的没有减肥,他是真的消瘦,减肥是饿不出来这种身型的。
傅司寒:“这是你第一次来我家,你得跟着我进去,否则,爷爷会很不满意你。”
傅司寒低下头,下颌轻轻搁在他的颈窝上,那里的皮肤很温暖,很细腻,也是傅司寒目前为止仅仅能够及到的距离。
池白晚冷漠着脸不为所动,像个木偶,也许,这陌生的地方,不再信任的人,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浑身战栗。
池白晚:“你爷爷满意与否我不在乎,是你带我回来的,傅总,你该知道我现在是个病人,脑子不正常。”
傅司寒看见他垂下眼帘拿出药瓶,抖着手拧开,要吃药。
傅司寒拦下他,夺过药瓶,看了一眼,是一种陌生的药,法国产,治疗抑郁症。
“还我。”池白晚轻声道。
傅司寒不给他,“你抑郁多久了?”
池白晚轻轻道,“你猜?”
傅司寒不用猜,“五年。”
池白晚慢腾腾地拿出药,吃了。
傅司寒不知道说什么,以往他会用钱解决一切问题,可现在,他遇上一个最不爱钱的人。
他只能把池白晚紧紧抱在怀里。
两个人严丝合缝贴在一起,池白晚颇有些无奈:“傅总,这里没有人,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我想和你说,那天,我也跳进了海里。”傅司寒回忆起这段,语气就很艰难,挣扎着说道:“我……我可能死了一次,现在的我,可能是重生的人。”
池白晚静静听着,也不觉得意外,“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傅司寒「嗯」了一声,池白晚木然说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别的时空,我做你的情人不是我所愿,你信吗?”
空气变得很安静,傅司寒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去过你长大的孤儿院,我知道你的事情,什么都查不出来,前几年……我一直以为是凌家抹去了你的资料。”
池白晚歪着头,不明白:“我的资料很简单,我父母已经去世,他们安睡在烈士陵园里,这么多年每年清明我都会去祭拜,只不过你从来没在意过。”
傅司寒见他这样子,心里天真的少年与此重合,但他真的没印象,“你什么时候去的?”
池白晚静静看着他,“凌晨去,清晨回,然后给你做饭,这五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傅司寒脑子很乱,他感觉自己像是一辆脱轨的列车,脑子变得混沌,和池白晚的曾经一点一滴回到心头。
他脑袋里好像有钟狠狠敲响,没错,是这样,池白晚经常整夜整夜不睡觉,借口通常是看书,看电影,然后自己一个人躲去书房,原来都是去了墓园。
那么黑那么诡异的地方,他居然一个人晚上去,还瞒着自己。
傅司寒厌恶任何被欺瞒的感觉:“你怎么不告诉我?”
池白晚冷淡地垂下眼帘,“和你说,你会让我去吗?第二天还不是要我待在家里脱光衣服被你上?你忘了,你通常会在清明节过后的第二天休息,哪也不去,让我伺候你一整天。”
傅司寒终于回想起来,怪不得每到那个时候池白晚都很疲惫,但他又没在意过情人的感受,当然不记在心上。
因为池白晚真的很爱他。
池白晚在每个节日都精心准备玫瑰花,池白晚在他睡着时偷拍照片压在日记里,池白晚每天为他整理西装领带,温柔笑着叫他早点回来……
傅司寒:“今年的清明节我陪你去。”
池白晚听完,脸色没有缓和,反而更冷,“不用了,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如果被他们看见我没有上学,给你当情人睡了五年,可能会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
池白晚很后悔,他不该告诉傅司寒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否则不会激出他这么多话。
听着烦心,恶心。
傅司寒双眼更红了,“你有必要这么倔吗?现在是我在求你,池白晚,你看清楚。”
“我看的很清楚,我也很荣幸,但我不接受。”池白晚整理衣角,声音温柔低哑,“还有,我们俩没关系,没必要离的那么近。”
傅司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池白晚可能随时掉头就走,他不能再计划他们的矛盾了,池白晚讨厌他,恨他。
安静了一会儿,傅司寒才低声道:“你知道惹恼我没有好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池白晚苦笑一声:“傅总,我太了解你了,你只是短暂的冷静,从来不曾说过服软的话,可就算是话说的再好听,你也是条栓不住的疯狗,随时乱咬人,只要一点点刺激,就会无法自控的发起疯,你要我怎么服从你?你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傅司寒被他说的话震惊到难以置信,神色愈发冰冷,声音低沉的好像堕入深渊:“池白晚,是我今天太惯着你了。”
傅司寒强行拉着他的手,硬是把他牵进了四合院。
池白晚的脚踝还没好,可傅司寒不打算走慢点。
池白晚咬着嘴唇不肯示弱。
四合院里热热闹闹,下人们忙的不亦乐乎,院子里,傅家人齐聚一堂,还有霍家,凌家,甚至是……南城地产的方家人。
他们看见面无表情的傅司寒拉着金丝雀的时候,整座大宅子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