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收下了。”
赵磊这话风转的快,刘琰本来以为还要再劝他几句呢。
“那我们去看看你的画。”
赵磊痛快的收下厚礼,但并没有拿自己的画来换的意思。
“有的画于我意义不同,不能送。有的画太差了,送人也是万万不成的。”
连刘敬都让他逗笑了:“先去看了再说吧。”
哪有这样做主人家的更不要说来的贵客们身份绝不一般。换了旁人,有皇子和公主赏识,那还不倾尽所有的巴结
赵磊在前领路,一行人就往他的画室去。
别看赵磊住在侧院,虽然家宅不小,却一眼能看出日子过得不那么宽裕。
他的屋子里陈设简单,画室也是一样,只是满墙,满屋,满地都是画。
三间正屋中间打通,阳光透窗而入,刘敬站在门前,一时间被震慑住了。
听说有人练武成痴,抚琴成狂。赵磊这一腔热诚,全都在这三间画室中了。
这样的人,大概可以当得一声“画痴”了。
唯一不意外的人就是陆轶了。
“他这屋子,我还是两年前进来过一回,后来请我我也不来了,就怕不小心给他碰坏了蹭坏了画。再说,画太多了,看着眼晕。”
刘琰提着裙子跟着赵磊走了进去。
刘敬没有进去,他觉得陆轶说得有道理。
这个画室就是赵磊一个人的天地,别人进去了,确实象是一种打扰。
他和陆轶就在门外桂树下说话。
“昨日听妹妹说了陆公子游历中遇到的奇人异事,今天本来也是想去拜访陆公子的。”
陆轶赶紧说:“您可别这么客气,您要叫我公子,我只能唤您殿下,听着既生硬又生分。”
刘敬一笑:“陆兄取了字没有”
“先师给我取了一字子涛。”
“那我唤你子涛,你也不用称我殿下,我还未取字,不过在宫学里大家作诗的时候也都玩笑着取了号。我的号是旁人帮着取的,唤作洛秋。”
两个人都不喜欢讲太多客套,刘敬说:“子涛兄有没有想过把这些经历记录下来”
陆轶点头:“曾经记过,不过的有的时候顾不上,就混过去了。有的见闻印象深刻,就会晚间记下来。”
“那太好了,不知道是否有集结出书的打算”
陆轶摇头。
“要是子涛兄信得过,这件事就交给我,我可以请宫坊来印,这些经历如此难得,应该让更多人知道。有许多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离开家门,只知道几十里,百余里地之内的事。这书上写到的地方,也许他们一辈子也去不到,可他们却能知道那里的风土人情,这多难得。”
让宫坊印书,这面子太大了。
陆轶不象赵磊一样不通人情世故,正相反,他走得地方多,见多识广,知道四皇子这是给了他多大一个机遇。
“既然洛秋这样说,那我回头就将手稿整理修订一下,把顺序理理,修改错漏之处,”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我早年读书就不怎么上心,通篇都是大白话,实在谈不上什么文采。”
“不需要骈三骊四引经据典的,写的通俗直白最好。”刘敬说:“还有一事。昨日听闻了夜遇狐仙这件事,我觉得很是有趣,想要请人编成戏本,顺利的话,等年底就能排成戏,到时候请父皇母后一同看戏,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七十五章 余香
换个人来,不必是皇子亲贵,哪怕只是个三四品的官儿,或是公侯府第,都绝不会这么好言好语同陆轶商量。
怎么着给你出书,给你排戏,这是看得起你,你还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别人求着出书、求着扬名还求不上呢。
陆轶虽然是将门公子,但人人都知道他不走正道,文不成武不就,他亲爹都不待见他,他也没法儿寻家里给自己撑腰。
四皇子是认真的跟他商量,还不是那种走过场的知会一声。
“要是你觉得不大妥当,咱们也可以把真人名真地名改了换了。”
陆轶笑了:“不需改,要用就只管用吧。回头我把游记整理完了,洛秋看着哪篇能用也就直接用。”
“好。”刘敬顺手拂了拂落在肩上的桂花。桂花生得细巧,但香味却很浓郁:“平时见的花,大凡极香的,花总不甚美。而花极美的,香气又不浓烈。”
陆轶觉得他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不单单是指花而已。但是看他的神情,仿佛又只是随口一句,并没有什么言外之意。
陆轶也只笑着说了句:“落花虽然可以拂去,可香气却染在身上了。”
刘敬闻了闻手指尖,果然带着一点桂花香气:“还真是。”
刘敬素来不喜欢宫里的习气,哪哪儿都要熏香,屋里要熏,帐子要熏,衣服要熏,夏天的时候为了驱灭蚊虫也要熏。他住的地方,一应起居用的东西就从来不许熏香。
但是今天他发现,香气也并不是那么招人厌烦,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生搬硬套的时时处处都要以人力染上香气,这种天然的花香其实让人很愉快。
刘琰这会儿从画室里出来了,她不让人旁人假手,自己亲自拿着一轴画。
“小哥,你来看我挑的画。”
“好啊。”刘敬也想看看,四妹从这么一间让人目眩神驰的画室中挑出了一张什么画来。
画不大,三尺宣,上面一片深浅灰白墨色,丁点儿彩色也没有。
“这是”刘敬望着画上苍莽空茫的雪景。一角茅草屋角,一带石桥,桥边有一株不老松。无论远近,尽被大雪覆盖。
画技不见得有多么高超,画的也不是什么绝世景致,可是画中的空寂落寞简直要透纸而出,让人觉得这世上只剩下了这一地雪,这一座桥,一棵树。
画室里一屋子缤纷斑斓,刘琰却一眼看中了这幅没颜色的画。
刘敬问她:“怎么挑了这幅”
“刚才在屋里,三姐也这么问我来着。”
“那你怎么说的呢”
“不知道。”刘琰说:“或许其它的都有颜色,就它没有吧。”
问她她书画上那点儿底子,刘敬比别人都清楚。
他还是直接问正主儿吧。
“这画的是什么地方”
赵磊说:“是檀云寺后山,这是五年前冬天画的。”
刘敬嗯了一声,点了下头。
不象姐妹们那么懵懂,赵磊说个头,刘敬就知道了这张画的来龙去脉。
赵老尚书死了之后,因为故乡早已经没人,故此并没有送葬回乡,就葬在了京郊,赵磊说的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山上为祖父结庐守孝。
亲人尽逝,孑然一身,在古寺旁守孝,连降大雪,这画的是雪景,更是心境。
刘敬觉得妹子要人家这张画不太合适。
赵磊自己倒是很看得开:“这张画画完之后,我一直放在箱子里。后来这间画室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