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聪低声嘀咕了一句,一脸郁闷的样子,看着像在生闷气。
沈淮隐约知道他在气什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这小子气量小,万一反而惹他生气,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想了会儿,他问:你是z大的吧?你大学学的什么?
纯属没话找话。
计算机。
哦。好玩吗?
还行。
那家里
我爸是建筑师,我妈在银行工作。我和顾寒时同父异母。他妈去世后我爸妈才结婚,生了我。还有问题吗?
沈淮:
这个态度,他还能有什么问题?
他还敢有什么问题?
我哥跟家里的关系比较一般。毕竟不是原生家庭。但是我和我哥关系还行。我哥性取向的事没和家里说,是我自己发现的,他也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顾宇聪顿了顿,盯着沈淮说:这件事本就可大可小。再加上他的职业我哥从来没对人这样过。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但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不要过分招惹他,让他误会什么的。他这个人很善良,也很感性。
顾宇聪的言语可以说很不客气了。
沈淮听在耳朵里,觉得有些尖锐。
不过这小子也是心疼自己哥哥,出发点是好的。
就是情商太低了,好话不会好好说。
好在自己宽宏大量,懒得跟他计较。
沈淮送完顾宇聪刚回到公司,就收到顾寒时的一条微信。
【顾宇聪到学校了吗?】
【任务完成。】
【谢了。他没说什么冒犯的话吧?】
沈淮挑了挑眉,想了想,输入:【没有。很和谐。】
顾寒时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最原始的那种微笑。
沈淮的手抖了抖。
算了,老年人可能不知道这个表情背后的含义。
今天有个男士剃须刀的广告拍摄,沈淮昨晚上没睡好,精神面貌不佳,被化妆师嫌弃:年纪轻轻怎么眼袋这么重了
旁边的昭昭相当及时地拍马屁:这哪是眼袋,明明是卧蚕。
沈淮咳嗽了声:昨天有事晚睡了。遮一下吧。
他向来被业内称为天生丽质,皮肤比很多女星都好,妆感很轻,今天破例让化妆师下了重手,等到几个小时拍完,补了n次妆,竟觉得额头下巴上痛痛的,有闷痘的迹象。
感觉像是要过敏。
拍完后化妆师帮他卸了妆,皱眉:不然去医院看看吧。在发小红点。
习惯了。吃个过敏药就完了。
沈淮让昭昭去药房买点药,自己习惯性地去包里摸钱包。
他的超薄口罩都是放在钱包里的,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这会儿摸了老半天都没摸到钱包
他思忖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
昨天睡前放在了床头柜上,早上被顾宇聪一催,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的钱包里放了不少东西,关键是还有个u盘,里面放了一些等会儿回公司要给章玥看的资料。
沈淮犹豫了几秒后,拿出手机拨通了顾寒时的电话号码。
钱包吗?我放在身上,本来想等会儿送到你公司。我给你发过微信,好像这边信号不好,没发出来。
隔着手机,沈淮听到顾寒时那边风呼啸的声音。
他愣了愣顾寒时不是腿脚还没好吗?已经去工作了?
你急吗?
有点急。沈淮和他提了u盘的事,然后问他,你在哪呢?我这边广告刚拍完,在心仁庄园这边。我可以自己过来拿。
顾寒时那边安静了几秒。
我在城北墓园这。
沈淮不自觉地嗯?了声:我方便过来吗?不是很远。
你过来吧。
其实完全可以让昭昭开车过去拿,但是顾寒时是在墓园这种地方。
听语气不是因为工作。
他让自己过去,应该也不是很乐意。
所以沈淮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亲自过去比较好。
昭昭看着沈淮把扛过敏药吃完,然后把车钥匙交给沈淮。
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多嘴。
因为是在郊区,车实在少,红绿灯也少,一路畅通无阻,十多分钟就到了城北墓园。
沈淮下车,一阵掺杂着野草味儿的强风刮过,在这样温暖的时节,竟带上了一股萧索的冷清。
早已过了清明时节,这一眼望过去,没能看见几个人。
沈淮在守墓人的指引下,没花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顾寒时。
他穿着白色的纯棉衬衫和黑色长裤,迎风而立,在墓碑前微微低着头。
像一棵垂垂老矣的柏树。
温热的风吹过,沈淮打了个寒颤。
他叫了顾寒时一声。
顾寒时回头,眼底有一丝湿意。
来了啊。
啊。沈淮点头,望了望墓碑,这是
我外婆。
今天是顾寒时外婆的忌日。
他似乎和守墓人很熟,多要了一张小板凳,和沈淮坐在墓前,望着静静燃烧的香烛。
抱歉,让你到这里来。
沈淮摇了摇头:那个你外婆她什么时候
就是拍《下水道诗人》的时候。那部电影拍了很久,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过去八年了,旧事重提,顾寒时的眼里还是有浓重的忧伤。
是泪眼。
沈淮看着他问:你和你外婆,感情很好吧?
嗯。我妈过世半年后,我爸就再娶了。我和那个家关系不怎么样。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亲人就只剩下外婆一个。
其实外婆病了很久很久了。我心里知道她随时可能离开。但总存着些侥幸。
这些年时常会想,要是我不拍那部电影
可我外婆总催着我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工作,不要请假。
她说,该来的总会来。
人太渺小了。对抗不了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