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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甘薯 醴艳的面容显出了些许透着稚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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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眉头在不自觉间皱起来了,忍不住问:“疼么?”


他也看向了她,两人的眼神在火光最明亮的地方交汇,有种微妙的波动,他的手微微一拢又松开,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说出的话却板板正正,只答:“小伤而已。”


也是实话——他们做jūn_rén的哪里会把这种小伤当回事?即便是当年在军校,每天也要摔摔打打受折腾。


她也瞧出他是真的没当回事,因而略微有些宽心,情绪缓了缓又说:“我看下回你还是还手吧,这也是为了徐二少爷好,省得他误以为自己赢了你很厉害,倘若出门在个暴脾气跟前闹起来,那可是要被打死的。”


这话有点逗趣儿的意思,可本质还是在为他鸣不平,他心中一暖,像是同时又支起了一个火堆,热意从皴裂的冻土中一个劲儿往外冒,暖融得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没说话,可是却笑了,一个无声无息又十分短暂的笑容,隐没在火光的阴影里,像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她却看见了那令人心弦微动的昙花一现,在被触动的同时又感到小小的不甘心——她才应该是那个让人心动的人,难道她还会输给他么?


她撇撇嘴,微妙的小心态撺掇着她,让她皱起眉发起小脾气,问他:“还没有好吗?我要饿死了。”


他回过神来,听言很快就用树枝试了试甘薯的硬度,起身看了两眼后又用树枝把甘薯从火里扒出来,同时安抚着她,说:“好了,马上。”


很耐心的语气。


她有点满意,看着他帮她张罗,把甘薯扒出来后凉了一会儿,又伸手拿起来把上面粘着的黑灰剥掉,其貌不扬的烤甘薯就这样出炉了,被他递到了她的手上。


她是真的饿了,竟对眼前这脏兮兮的东西都充满了兴趣,搓搓手就拿了过来,结果指尖刚一碰到就被烫得低叫了一声,立刻收回了手。


“怎么这么烫?”她用指尖捏着自己的耳垂,又很震惊地看着他用掌心拿着那个甘薯,简直难以置信,“你、你不觉得烫吗?”


他当然不觉得烫,常年拿武器的人手上有一层厚茧,什么冷啊热啊都没太明显的感觉,何况他一向是个善于忍耐的人,即便觉得难受也能忍下去不吭声——可她不一样,她是很娇贵的,那双染着粉指甲的手白皙又细腻,想来一点粗活儿都没碰过。


他懊恼于自己的粗心,很抱歉地看了她两眼,发现她的指尖都被烫红了,于是又向她道歉:“对不起,我……”


她却没有心情听他说这些,只仍然很惊奇地看着他的手,大概是觉得不可思议吧,醴艳的面容显出了些许透着稚气的可爱,十分……惹人喜爱。


他咳嗽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秒,随后又收回去,开始低头替她剥甘薯的皮了,没几下就露出了内里棕红色的瓤,热气腾腾的,看上去十分诱人。


她于是忍不住,又朝他伸手,说:“好了好了,给我吧。”


他是想给她的,可看了一眼她被烫红的小手,又有些不放心,递给她的动作有些迟疑,提醒:“还是有点烫的,你小心……”


她却已经接过去了,这次变聪明了许多,用指甲尖儿小心翼翼地捏着,总算可以平安无事地吃了。


她是真正的淑女,有最优越的教养,即便坐在荒野的石头上吃皱皱巴巴的烤甘薯也很注意仪表,不肯当着他的面张嘴,吹凉之后还特意背对他侧过脸去吃;本以为那甘薯会很难下口,哪成想却香甜得离谱,又软又面,甘味亦浓,有一点点焦的地方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比什么沙丁鱼烤牛排都要好吃上百倍。


他看到她的眼睛都变亮了,一小口一小口持续地吃着,好像颇为喜欢的样子,于是也跟着暗暗舒了一口气,眼中晕出淡淡的笑意,又准备要替她剥第二个甘薯。


没想到她却只吃了一半就不吃了,他心又提起来,问:“怎么了?”


难道是中间没熟么?


她却说:“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他:“……”


那只是半个甘薯……这样也能吃饱么?


可她的脸色很红润,看起来心满意足不像在说谎,他颇感踌躇,又听到她有些高兴地说:“你也吃啊,味道很不错的。”


见他不动,又催促:“真的很好吃,尝一尝吧。”


他是很熟悉甘薯的味道的,旧年他曾和家人一起经历过饥荒,那时都靠这个东西果腹,包括后来进了军校也时常要吃这个,他毕竟清贫,吃不上什么好东西。


那个味道他并不太怀念,因为每次吃到都难免想起旧日的艰辛,可她催促他时那双漂亮的眼睛是那么明亮,春日的花又开在她眼底了,他没办法拒绝,于是点了头,也吃了起来。


她兴致勃勃地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他点头,答:“好吃。”


她于是开心起来,好像那甘薯是她烤的一样。


可是开心又没有持续多久,白小姐的脾气一向有些曲折难测,譬如此时她就忽而觉得今夜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笑得太多,这很不合适、有损于她的颜面,于是又开始想方设法地找场子,想让他比她更被动一些。


她想了好一阵才想到一个可以诘问他的点:“昨晚你下车同那些土匪打斗之前……是到每个包厢门口都嘱咐了一遍么?”


这是她很想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


她还记得他当时打开她包厢门的样子有多么匆忙,分明是一副担忧挂怀的样子,她想知道那时他是不是专门去找她的、是不是只找了她一个——尽管她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了。


他原本正在安安静静地吃甘薯,被她这么一问就有些噎住了,颇有些狼狈地咳嗽了起来,抬头看她时见她眼里噙着笑,像一只矜高又傲慢的猫咪,明明知道你喜爱它,还非要逼你以最局促的方式向它陈情。


他接不住这个问题,因此只能选择说谎:“是的,都去了一遍。”


“是么?”她却笑了,眼睛微微眯起来,极其美丽又极其坏心,“那我明日去问问父亲母亲,看看你是怎么同他们说的。”


真是厉害的釜底抽薪。


他终于哑然了,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能怎么说呢?说他最担心她、说他那时候只去找了她一个?


没法说的,也不能再让步,否则就要坠到悬崖下面去了。


她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好得意,漂亮的猫咪竖起了尾巴,可爱的尾巴尖儿还要惬意地抖一抖,与此同时充分的胜利又让她难得发了善心,终于肯放过面前这个过于严肃板正的男人了。


她站起来,志得意满,表面上看起来还端庄文静,睨着他的眼神却又藏着些许曲折的意味,在这个夜晚的最后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恩情,算是对他坦然认输的抚慰。


“我箱子里有治外伤的药膏,”她翘着尾巴对他说,美好到让人心生无奈,“明天你来找我拿吧。”


说完扭身走了,留给他一个过分迷人的背影,婀娜又旖旎,透着毫不掩饰的愉快和得意。


他一直目送她消失在车厢的门口。


……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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