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吗”赵衍点头，没说话，扯了扯案几下面一根绳子，林若菡听见屋外隐隐约约有铃铛的响声，随即，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开始由远及近。林若菡兴奋地转头，希望马上看到自己定制的设备，可是，她看到不是一个家丁端着的显微镜，而是一个侍女端着的一个小小托盘。侍女脚步极轻地来到林若菡身边，轻轻将托盘上的两样东西放到林若菡面前，然后微微躬身一礼，又悄然退出了屋子。林若莹有些傻眼，这是好吧，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招待客人的茶点。林若菡来之前就想好的，不再璀璨阁吃东西了，万一又是很失礼怎么办出了一次糗，可不能在来第二次。可心中想好是一回事，眼前的食物用它的色香味不停勾引别人的味蕾和神经，又是另外一回事。通明水晶杯子里盛满的应该是鲜榨的葡萄汁，另外一个透明的小蝶中，有十几颗像是葡萄细看有不是葡萄的东西，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酸酸甜甜的香味。林若菡心里痒痒，但勉强把视线收回，告诉自己不去看，就能拒绝美食的诱惑。她微微瞪大乌溜溜的眼珠，表情很是严肃：“赵先生，我的显微镜呢”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要了初夏的日头下晌还是很耀眼，小屋窗户大半开着，吹进的微风已经带着了夏日的温度。林若菡有些口干舌燥，放在自己手边的全天然无污染的鲜榨葡萄汁犹如长着钩子，死命勾着她的眼神，让她转头去看。而那不知名的葡萄状小点心散发的酸甜味道，甚至已经让自己的口腔开始分泌唾液。林若菡死死忍住，告诫自己绝对不会吞咽一口。出门在外，保持最基本的礼仪，那是最起码的要求。而且，在技术如此精湛、气场如此强大、面容如此精致的赵先生面前，尤其要注意。林若菡更加正襟危坐，眼神紧紧盯着赵衍，仿佛等待答复的是关于宇宙起源和人类发展奥义的、极其严肃的不容半点马虎的伟大课题。赵衍不动声色的微微挑眉，他知道眼前少女极其喜欢小点心，还喜欢花卉。上次他来迟，就是让人用这两样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绊住了她的脚步。据他观察，林若菡用点心不像一般的闺阁小姐，鸡蛋大的点心只能吃一半，酒盅大的果茶只能饮一口，吃相比味道重要，仪态在饱腹之前，用了一点点还一副“我很是赏脸用了这么多”的高傲表情。她不同，一朵莲花状的足有碗口大小的点心，一口也没有剩下，既满足了自己的胃口，也对主家表示了尊重，好不扭捏造作，十分坦然自如。不过，想来也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家都不会和男子独处一室，讨论什么显微镜这种世所罕见的奇怪东西。眼前的女孩，世上绝无仅有。可现在，她明明对眼前的食物很是期待，隐隐有垂涎欲滴的感觉，却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问起了显微镜的事情。赵衍眼中笑意渐退，故意和她一样严肃：“林姑娘，莫非是我璀璨阁待客不周，嫌弃点心味道不合口味”林若菡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呃不是。”赵衍表情认真：“姑娘是璀璨阁贵宾，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璀璨阁尽力而为。”林若菡眨眨眼，仔细斟酌用词：“那个，是这样，我现在很想看到我定制的显微镜，点心暂时先放一放。”赵衍认同地点头：“如此说来，天气干燥，林姑娘把果茶饮下，润润口，显微镜马上就到。”林若菡舔舔嘴唇，不再辜负主家好意，端起水晶杯喝了一口，顿觉味美甘甜，忍不住咕咚咕咚一口气连着喝了好几口。鲜美的果汁入喉，润泽了干燥的口舌，林若菡突然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和果汁一般鲜活起来。赵衍适时开口：“林姑娘，此果茶是用庄子上十年龄的紫玉葡萄汁酿制而成，非熟透不摘，非润紫不选，葡萄老藤用山泉水灌溉，每年只选取最饱满的第一批成熟葡萄酿成果茶，味道尚算过得去。”尚算过得去我的天，那也叫尚算过得去林若菡心里翻个白眼。你们璀璨阁不过是一个民间科研机构，就算技术高度垄断，待遇也不能好成这样吧。想起自己前世的赞助商里，有一个巨豪的葡萄庄园主，说他的葡萄酒是世界上最优质的，没有之一，也没听说过要山泉水灌溉，更没听说过只有每年成熟的第一批葡萄才能酿制。你们璀璨阁也太豪奢了吧待遇真是不错，如果能毛遂自荐来璀璨阁做客座教授，林若菡绝对不会问待遇，冲着璀璨阁的美食就屁颠屁颠跑来了。仰头把杯子里最后一口喝完，林若菡意犹未尽地微微抿嘴，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品尝。她表情很诚恳态度很走心地夸赞了一句：“这是我喝过的果茶里，最美味的一款，没有之一。谢谢赵先生的款待”赵衍眼角有一抹很深的笑意：“再试试这个点心，是将紫玉葡萄烘干碾碎，加入各种配料做成的紫玉果，味道酸甜可口，正适合初夏干燥的季节。”林若菡却坚定的不再动手：“果汁已经很是润口，多谢先生。”说完，转头看向门口，希望显微镜早点出现，解决尴尬。赵衍看着林若菡转头的动作，明白自己再不用劝了，林若菡不会再用点心了，心下喟叹女孩的坚持。但刚才林若菡很是豪迈的一口饮尽，大眼睛微微合拢的满足姿态，他已然觉得这紫玉葡萄果茶就算制作煞是费时费力，也算是不枉一番功夫了。就在林若菡差点望眼欲穿的时候，一个小厮终于将显微镜端了过来。林若菡一看见，差点就从椅子上蹦起来。这这这是她定制的后世的显微镜吗不是什么坑里刨出来的天价古董吧整个底座镶金嵌玉，手柄上的花纹很是繁复，有些地方还有各色宝石镶嵌了图案。最夸张的是，不论是目镜还是物镜，林若菡都觉得那不是什么琉璃石而是整块的通透至极的宝石打磨而成，单单放在那里不动，屋外的阳光折射进来，就能照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比后世的八心八箭不遑多让。切割下来打磨好的、比乒乓球小不了多少的八心八箭，还是四个，比女王的王冠还要贵吧我的天林若菡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古董，有点不知所措。后世普通的机械机械显微镜不过小几百块人民币，眼前这个，林若菡心里有点慌。好不容易拼了老命夺回来的亲娘的嫁妆，估计是要交代出去了。林若菡感觉自己的心头在滴血，疼得她一抽一抽的。她极度小心地瞄了瞄自己带来的一叠厚厚的图纸，忍不住扶额，在心中哀叹，算了吧，这辈子是实现不了了，她刚刚过上几天富足的日子，马上又要变得一清二白了。林若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复又睁开，眼中满满都是深深的遗憾和绝望。“赵先生，”林若菡声音强自镇定，“我可不可以暂时呃先放在璀璨阁，我”赵衍听闻，极其不解，刚才还心心念念的，见到实物了，突然就不要了。是制作没有达到要求，还是外观不喜欢。应该不会。他亲自试过效果，完全能达到要求。这个显微镜的制作成本，已经远远超出了璀璨阁的报价，所有材料赵衍要求最高标准，只能最好，不许瑕疵。怎么就不想要了呢赵衍微微皱眉，身周的气场有了非常明显的压迫感。林若菡瞪大眼睛看着他，欲言又止。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对林若菡看着眼前真正变得有些严肃的赵先生，心脏稍微紧缩了一下。青衫似在鼓风，身周如有烈芒，眼神犹若刀戟林若菡连着眨眼数次，确定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像在寺庙中，巨大的怒目金刚之下，自己瞬间被金刚手中的法器击中一般，心口有衅，似乎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其实，这只是自己的幻觉。做这些泥塑的人故意用高度形态神情来暗示人的心理，再加上流传甚广的传说，造成人的心理错觉。林若菡那时曾如此告诉自己，现在也一样。她不怕任何不存在、存在了也不曾公允的神佛，她曾经怒目回视巨大的金刚泥塑，心里质问他们存在的意义；也曾无妄又可笑地踮起脚尖、眼神轻蔑的看着比两层楼还要高大庄严的观音佛像，质问她可曾正真救苦救难。在回国担任专家的时候，有一个病人是虔诚的信徒，她从眉宇间看出了林若菡深埋心中的郁结，曾经不遗余力想要让林若菡成为信徒一员。林若菡从来不会对病人有信仰而有什么别的看法，病人信任她而愿意大侃特侃信仰的好处，她也不会粗暴制止，只是，当那个病人说她前世作孽太深，所以只能今生来还债，她有些不厚道的笑了，嘴边的嘲讽极其明显。她前世的出生是简嫣然还祖父的恩情，她接受了，可简嫣然用如此屈辱不堪的方式获得上大学的资格，她也是欠了那个人的债吗那个国家、那个时代亏欠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那才是不争又被掩盖的事实。林若菡今世愿意放下前世所有，是因为无论是心中有宏远的伯祖父还是努力变强的母亲，都是强权下一只被命运车轮残酷碾压的蝼蚁，不能申诉，无法辩驳，她哪怕能用自己研制的生化武器灭了整个银河系，她的伯祖父也回不来，她外祖母外祖母也看不到，她的母亲受的伤害也永远存在。一切都无法回头。可她愿意放下，并不代表她就是妥协了。在这个强权就代表黑白是非的世界，甚至连遮羞布都没有一条，林若菡觉得自己活得真实，只要坚守了内心作为人类最基本的是非黑白，她能做的事情太多了。眼前的赵先生有些沉默，还突然对着她气场全开，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林若菡敏感地捕捉到了。她明白这种高级技术人员或者是一个领域中具有绝对权威的科学家，向来是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利的。林若菡明白对方的沉默，说好定制的东西，造价昂贵，工程繁复，突然说暂时不取了，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不要了。她觉得自己可以解释，但你们璀璨阁单方面提高造价，她应该是权利提出异议的。林若菡仔细斟酌言辞，不希望对自己有多次援手的赵先生无礼：“赵先生，我观这台显微镜和我要求制作的，应该不是一个价位。”底座材质和镶嵌的珠宝，完全就是昂贵的垃圾，她完全不想负担这笔没有意义的费用，可话又不能太直白。赵衍微挑眉，原来如此，联想到她的节俭，心中了然：“林姑娘上次谈及分红一事，尚未有定论，且璀璨阁已经按照姑娘的指点，成功制作了几台望远镜，正在内部使用。”说道内部使用，赵衍语速明显有些慢，心中念头刹那间已经百转千回，仿佛任何事情都是成竹在胸。林若菡上回所说的对公和对私，他思虑千转，选择了对私，也就是内部使用。赵衍认为，他似乎很愿意眼前这个他颇为欣赏的女孩，能经常有机会来璀璨阁赏玩，三五不时见上一回，聊一聊也是一件很放松惬意的事。至于林若菡的节俭，赵衍自认他很愿意帮助一个他欣赏的人摆脱节俭的可能，果药的制作，他也愿意按照林若菡所说的分红，来支付银钱。她身边的侍卫人又少，功夫又差，很该有更多的人来保护她的安全，而不是像白马寺那样，把性命视如草芥。林若菡听到内部使用，想起了上次关于对公和对私的区别，马上就明白，自己是失去了一次技术分红的机会。但也马上释然，璀璨阁独一无二的景致和几百道精妙绝伦的点心，她也绝对不亏。但这和眼前这台超级奢华、本质上还是一台低倍率的机械显微镜的普通设备，有什么关系。林若菡认真倾听赵衍的下文，眼中闪烁着对世事的不自觉的剔透和了悟，目光亦如坚韧的藤蔓，细细密密织成大网，顷刻间忘记对方之人拥有强大的气场，笼罩在赵衍身上。赵衍心中微微一跳，心里一时间竟有些复杂难明。眼前女孩据密报显示，已经一十有四，再过几个月就要行女子成年的及笄礼，可她明显不足的身量，刚刚递来铱的纤细手腕，无不说明她的年幼和稚嫩，甚至那被抛弃在后园自生自灭的生存危机，都似乎让她无论身心的发育，都比同龄女子要迟缓许多，别说是男子，就是和她一般年纪的女孩，都能轻易拿捏她的瘦弱，威胁她的生命。可她就是在你眼睛看到的瘦纤中、直觉探查到的孱弱里，有一种给对手不留余地迎面痛击的强大力量和异样光华璀璨的智慧。她的一言一行，她的目光眼神，无时无刻透露着她坚韧又蓬勃的力量，非常神秘，吸引别人所有心神。赵衍心中喟叹，他应该是独具慧眼，发现了一片巨大沙漠中的绝无仅有的珍珠。眼前女孩目光很是清澈透亮，应是知道自己没有了所谓的分红，获得了璀璨阁赏玩的机会，但对于超过预算的显微镜，她还是不能接受。赵衍能从林若菡的目光中看到坚持和质疑，但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问题。“林姑娘，这台显微镜的确超过当初谈好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