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临安依然回以一笑,笑到一半又蓦地顿住。少年朝他勾了勾手指,光明正大的勾弄着他。又在下一刻,转身走远。舒临安忍不住轻笑出声,抬脚几步追上去,不出意料的在走廊的死角再次遇见他。“等我?”舒临安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语气有些上扬的轻佻。对方并不答话,背靠墙壁,双手环肩的打量他,眼睛里有着和他一样的笑。舒临安又道:“未成年来酒吧喝酒,同学,你想违纪?”“我是未成年没错,不过你又是哪只眼看见我在喝酒?”他上前一步,一口温嗓里吐出的气息弥漫着清甜的气息,毫无顾忌的飘进舒临安的鼻息里,“同学,我喝柠檬汽水也算违纪吗?”舒临安挑了挑眉,“你刚才笑的好假。”话音一落,这男生脸色立刻变了,“这就是你一直偷窥我的理由?”“我没有偷窥。”舒临安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光明正大的看而已。”对方闻言,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不知是气还是笑的道:“看出什么来了?”“除了笑的不好看而已,美人痣很漂亮。”舒临安自觉答得中肯,偏过头在他耳畔,嘴唇启合,嗓音低哑,像是在说悄悄话,“嗓音动听,在某些特殊的场景下,一定很诱人……”“是吗。”男生从容的推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倒觉得你这张脸,哭起来一定很好看。”“如果你能办得到。”舒临安歪了歪头,“欢迎把我弄哭。”“叫什么名字?”“舒临安。”他顿了顿,又反问:“你的名字?”“楚谨朝。”楚谨朝拿出手机解锁丢给他,舒临安输下自己的号码,“你想从什么关系先开始?”楚谨朝抽回自己的手机,“朋友。”“朋友……”舒临安喃喃,“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关系。”楚谨朝嗤笑一声,对此不作多做评论,“除了周六外,其他时间不要联系我。”“你放心,我学业也很忙的。”舒临安笑容温良,“回见,楚谨朝。”楚谨朝不再说话,拍开他的肩让他让了道,往外走出几步后又停住,回头向他展眉一笑,“忘了说,你的笑也没有太真。”舒临安在角落里驻足了足有半分钟,突然手捂面低声笑了起来。贺皿赶到时,他就是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让贺皿活像见了鬼,“你……你怎么了?”舒临安渐渐收了声,故态复萌的笑,“没事。”“真的?”贺皿背心都有些冒虚汗,“你别硬抗,有事告诉我一声。”“说了没事就是没事。”舒临安抹了一把唇角,“只不过刚刚遇见了一件有趣的事?”“什么事?”贺皿追问,“你说清楚,别搞神秘。”“嘘。”舒临安指压唇,望着楚谨朝离开的方向,眼神变得愈发的沉,“有趣的事,说出来就不有趣了……”第53章 玩哭每周星期六的见面,像是成为了某种不宣于口的暗示,暗藏顺理成章的意味。舒临安和楚谨朝两人,各自秉承着对方朋友的身份,干着身为朋友的事。不越雷池,固步自封,两人之间的关系乍眼看上,相处的极为融洽。实则究竟如何,他们两人,心知肚明。这天,去往游乐城的途中又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势又大又急,楚谨朝和舒临安谁也没带伞,从头到脚被淋了个彻底,找到最近的公交站,暂时避雨。“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舒临安抬头打量天色,提出邀请,“这里离我家很近,你要不要跟我回家换身衣服?”楚谨朝拧了拧袖子上的水,闻言好笑道:“只是换衣服?”舒临安一派纯良的撇头看向他,“不然呢?我们只是朋友啊。”“那就麻烦你了。”楚谨朝故意咬重了音,“我的好朋友。”舒临安跑出站台揽下一辆的士,和楚谨朝前后脚坐上去,坐稳之后,他说:“能为朋友效劳,是我的荣幸。”楚谨朝对着他笑了一笑,并不说话。到了舒临安家中,楚谨朝被安置在客厅,他找了身干衣服和浴巾给楚谨朝,“洗澡?”“不洗了。”楚谨朝把浴巾盖在头上擦拭,“待会儿还要出去,我回家了又要再洗,不麻烦?”舒临安眉心一动,假装不明白他有意规避这件事,只说:“随便你。”他自己也被淋的很,掉头就进浴室洗了起来。楚谨朝换完衣服擦干头发后在客厅等的无聊,在落地窗前站着观察雨势,发现这大雨一时半会儿真没有停下的迹象。拉在角落里的窗帘突然轻微的动了动,楚谨朝眼尖看见了,窗帘布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动静跟着响。楚谨朝思忖了几秒,上前一把拉开窗帘,只见一团白绒绒的小毛球瑟缩在角落里。他盯着这毛球看了好几眼,才看清楚这是一只小绵羊羔。四肢瘦小,毛色黯淡,胸膛起伏的很慢,两只眼睛都有些浑浊,像是快断气了一样。“舒临安!”舒临安连头发还没来得及吹,搭着湿毛巾从楼梯上走下来,“什么事?”楚谨朝怀里抱着那只小绵羊羔,“你虐羊?”舒临安加快脚步走过去,看清绵羊仔后,了然于心,“前几天别人送的,放到家里就不见了,你在哪儿找到的?”“窗帘后面。”楚谨朝把羊放进他怀里,“它情况不好。”怀里的小羊羔的重量轻得很,舒临安掂了掂,“几天没吃饭,饿的。”“你不喂它?”舒临安又重新把小羊羔丢回楚谨朝怀里,自己去冰箱拿了瓶水,“你感兴趣可以喂喂,我没兴趣。”说罢还指了指一旁角落里的收纳箱,“它吃的东西在里面。”“心挺硬。”楚谨朝沉默半晌,抱着小绵羊走到收纳箱前蹲下,“和你这张脸还真的是一点都不般配。”舒临安喝着水冷眼旁观,“你倒是还有几分假惺惺的善心,平时在人前演惯了,现在想收都收不住了吧?”楚谨朝把奶瓶喂进小绵羊的嘴里,看小东西慢慢的吃起来,这才不徐不缓的说:“既然要演就彻底一点,如果待在家里就原形毕露,岂不是连父母亲人都瞒不住?”“很巧的是,我的亲人都知道我是副什么样的德行。”舒临安兴味盎然的盯着楚谨朝,“而我的父母,也很早就去世了,不用演戏。”楚谨朝的动作顿了一下,“生病?”舒临安半眯眼,似是陷入回忆中,“从国外回来办理离婚的途中,飞机失事。”话题毫不自知的走进了沉重的误区,楚谨朝把绵羊仔放在地毯上,看它抱着奶瓶喝的一本满足,“不巧,我的父母有没有,对我来说区别也不大。”“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舒临安意有所指,“难怪能成为朋友……”“同病相怜才对。”楚谨朝洗了手回来,瞧见屋外的雨变小了,对舒临安道:“借把伞。”“不玩了?”“没什么好玩的。”楚谨朝兴致缺缺。“雨后出太阳,去不了游乐城,找个就近的地方。”舒临安想了想,“打篮球?”“对于一切流汗的活动,我都没有兴趣。”楚谨朝向舒临安伸出手,讨要雨伞,“特别是打篮球。”舒临安从玄关门口的架子上取下一把雨伞递给他,“伞可以借给你,下周五,来趟我学校。”楚谨朝接过伞,“说了,除了每周六外不要联系我。我没多余的时间陪你耗。”舒临安眨了眨眼,“我是说周五放学以后。”楚谨朝仍要拒绝,舒临安上前一步,把他抵在墙边,神情人畜无害,“我们是同类人,做朋友就是图个乐,为什么要做令对方不开心的事情呢?”楚谨朝一掌推开他肩膀,“我不喜欢得寸进尺的人。”“那你说的人一定不是我。”舒临安摊了摊手,“我多么识时务。”楚谨朝嗤笑一声,推门走出去。舒临安站在门后边追问,“来不来啊?”“既然是图个开心,那我当然要来。”楚谨朝打着伞走远,“只希望到时候你真的能让我开心。”“当然。”舒临安关门回客厅,无意看见那只羊羔仔还躺在地上吸着奶瓶,两只眼睛圆溜溜的有了几分光彩,“你倒是捡回了一条命。”路上交通堵塞,等到家的时候,楚谨朝已经错过了饭点。莫袅一如既往的掐着点收拾了饭菜,不隔夜的食材统统丢进了垃圾桶,一点给没给他留。对于莫袅这种就差直接对他说厌恶的态度,楚谨朝习以为常,反倒还要和蔼可亲的问问坐在沙发上的人,“晚饭吃饱了吗?”莫袅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视楚谨朝如空气。可兄友弟恭的剧情还是要一丝不苟的进行下去,楚谨朝戴着假面,笑的格外温柔,“我马上点外卖,需不需要我多给你点一份?”“别装了。”莫袅关了电视,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回自己的房间,“你不累,我看着都嫌累。”楚谨朝拿出手机埋头点外卖,哦声道:“看来是不需要。”莫袅给他爸打了电话,响了好多声后对面才接起,“你可以不离婚,但我不想和楚谨朝住在一起,这间房子,要么他走,要么我走……”“小袅你跟爸爸闹什么?谨朝这个哥哥不是对你很好吗?你为什么就这么排斥他?”莫铮隔着电话苦口婆心,“我和你温阿姨结了婚,谨朝和你都是我的儿子,我们是一家人,我的两个儿子不住在一起怎么能算一个家?”莫袅心中冷笑,“是不是觉得楚谨朝这个儿子特别好?”“在爸爸眼里,你们两个都很好,都是我的儿子,你别钻牛角尖。”“那你就等着我找到他的不好,我再来告诉你。”说完挂了电话,莫袅躺回床上,脑子里的想法疯狂的转。他和楚谨朝同在高一(一)班,以前周末的时候,对方也常常和班里同学一起出去聚,但像这段时间,每周六频繁的出门却是十分少见,他在心内默默记下了这点。又一周课的结束,莫袅紧密的关注着楚谨朝的动向,不成想对方在周五的时候就冒出了端倪。他混在放学高峰期的人群里,看着楚谨朝上了一辆公交车,他毫不犹豫的打了出租在后面跟上,一直跟到公交车到了海铭中学站,这才走下来。海铭中学也正值放学的高峰,人来人往,前一秒还在视线里的楚谨朝下一刻就消失了。莫袅咬咬牙,遵循楚谨朝之前走过的点来回观望,不小心在人群中撞到一个人高马大的学生,他敷衍的说了句:“抱歉。”被他撞的人却不依不饶,把他从人群里带出来,一路提到人烟稀少的小巷,“撞了人,就这么一声不走心的抱歉,糊弄啊。”莫袅急着找楚谨朝,怕错过抓住对方把柄的机会,火气也跟着上来了,“那你还想怎么样?我有事,你要碰瓷我就不奉陪了!”贺皿吊儿郎当的弹了弹他敞开的校服外套,一把将他推到墙上,“善人的?个头不大,脾气倒是像吃了炮仗一点就炸,你把我撞了,还想诬赖我碰瓷?”“我没功夫跟你在这儿耗!”莫袅猛地抬头,看清贺皿的长相后神色一僵,不管不顾的推开贺皿往回走。结果没走出几步,就又被贺皿逮了回来,“等等等……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谁跟你眼熟?”莫袅神情僵硬,“离我远点!”贺皿把他逮到眼前,虚着眼瞧,越瞧越觉得熟悉,凶神恶煞的五官上慢慢变幻出一个笑,“哦,记起来了,这不是我失联多年小鸟儿吗。”莫袅望着贺皿,眼里的厌恶喷薄,就差将对方整个人淹没。但肩膀却僵在贺皿的手里动弹不得,宛如一只麻木的玩具。“朋友。”有声音自巷角口响起,嗓音似清风拂面,语气缓缓,“你在对别人的弟弟,干什么呢?”贺皿逆着光看过去,楚谨朝走进巷子内,有力的一点一点掰开他摁在莫袅肩膀上的手指,仍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神态,“麻烦松手,谢谢。”贺皿鬼使神差的当真松了手,顺带往后退了几步,观察着楚谨朝神态,心想今天怎么老遇见眼熟的人。等楚谨朝带着莫袅快要走出巷子他才倏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什么人?”楚谨朝把神情僵硬的莫袅往前推远了些,“他哥。”“几年没见,他有你这么个哥哥我怎么从来不……”手机在衣服里震响,贺皿只好停脚接起来,打完的时候,楚谨朝和莫袅已经没了踪影。他们到了站台,莫袅远远地坐在最后的位置。楚谨朝给舒临安播了通电话,对方刚接通,他就看见舒临安站在对面的街道上,似乎正要过来找他。“别来了。”楚谨朝很快道,“出了点事,我今天先回去了。”“来都来了,还要回去?”“说了有事。”楚谨朝走向舒临安,“挂了。”舒临安悠悠道:“楚谨朝,你真扫兴。”楚谨朝按了挂断,面不改色的走向莫袅,“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和混混搅和在一起。”莫袅偏头,眉眼被斜飞的刘海遮挡的若隐若现,“……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楚谨朝听惯了他的刻薄话,左耳进右耳出,拦了街边出租,原路返回。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莫袅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贺皿走出巷子,看见舒临安站在对面,活动着手关节走过去,“你不是说有约吗?怎么还在?”“被鸽了。”舒临安露出虎牙笑着,“约个屁。”贺皿噗呲一声笑出来,“没事,等过几天你再鸽回来不就行了吗?”舒临安笑意更浓,“也对。”“就是你这个笑!”贺皿突然指着他的脸,“我说刚刚见到个人怎么这么眼熟,操真的绝了!他笑起来和你一模一样,那神态,真的就像你翻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舒临安拍开他指指点点的手,“同病相怜的同类,我也觉得像。”贺皿一点就透,试探问:“你这几个月每周六都在约见的人,就是他?舒临安,你又揣什么坏水了?有些事做归做,你可别弄出格。”舒临安却像是听了个笑话一样笑出来,“各取所欲,玩玩罢了。他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且现在看起来,我才像是被玩弄的那个……”“走着瞧。”贺皿沉默半晌,还是提醒了句,“别玩火上身。”第54章 蛊哭深入浅出的朋友关系,如同一根线,从开端进入缝隙,一路指引,慢慢走入末端的终局。善人高中的元旦晚会,在男女主持祝福的声音里谢幕。楚谨朝下台之后,把话筒还给一旁的工作人员,正打算回休息室换下身上的演出服,被人及时叫住。“谨朝,你等等。”楚谨朝转头,柳贤踩着高跟,步履艰难的下着楼梯,他上前扶了一把,“还有后续工作要处理?”柳贤跟他道了谢,脸上的妆容完整无暇,鼻头却被冻的有些发红,她说:“没有,就是刚好元旦,站长想犒劳一下我们广播站的成员,等会儿请吃饭,你要一起去吗?”“行,哪个地方?”柳贤立刻说:“鸦旁边的那家火锅店,吃完了再去鸦聚。”楚谨朝眼神微动,随即笑道:“好,你们先去,我晚点到。”柳贤披着外套,一脸欣喜的点头走了。楚谨朝回到休息室换好自己的衣服,拿出手机一看,发现多了几个来自继父莫铮的来电。他想了想,还是给人回了一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是小朝吗?”“是我,莫叔叔。刚才在主持元旦晚会没带手机,您找我有什么急事吗?”楚谨朝答得礼貌。“是这样的小朝,我给小袅从晚上开始打电话就一直关机,你也没接,我就想你们兄弟两是不是在一起……”隔着音筒,楚谨朝都能听出莫逐的急切,“但你在主持节目,小袅肯定不在,你有看见他吗?”“莫叔叔,你先别急。”楚谨朝安抚道:“元旦晚会才结束,全校同学刚才都在观看,莫袅肯定也在,我先在学校里找找,找到莫袅了给您回电话。”“好好,小袅最近就在和我闹脾气,我怕他出事,麻烦你了小朝……”楚谨朝淡笑,“没事。”挂了电话之后,他先给莫袅拨了电话,和莫铮说的一样的确是关机。他随后又给夏协打了电话,询问一班解散过后莫袅的踪迹。夏协却说班级解散前的十分钟,莫袅就提前离场了。“他是回家了还是去哪儿了?”夏协思考了一会儿,“书包背着,应该是回家了。你找他急吗,要不要我帮你?”“那我回家一趟看看。”“不是,你不去鸦了?”夏协睨着旁边一大群即将出发的人。楚谨朝拿了包就走出休息室,揉着眉心道:“先找到人再说。”“你这继兄当的真不容易。”夏协用着嘲讽的语气感叹,“热脸贴冷脸,心疼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楚谨朝一路出教学楼,“我不来鸦方便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毕竟柳贤喜欢我,也不是我让她喜欢我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让她回头看一看你的一片真心。”“楚谨……”楚谨朝挂断电话,一路出校门到打车点,遇上放学高峰两三分钟没揽到一辆车。“哇,你是一班的楚谨朝吗?”有几个善高的女生走过来向他打招呼。“晚上好。”楚谨朝礼貌的打过招呼后就偏过头了。“晚上好!今晚上的晚会主持人有你吧,你声音好好听啊……”“谢谢。”楚谨朝笑了笑,“不过我现在忙着找人,就不和你们多聊了。”“找谁啊?需要我们帮忙吗?”有个女生特别热心,“是找你女朋友吗?”楚谨朝莞尔道:“找我弟弟。”“哦哦,我知道你弟弟,是莫袅对吧?”小女生的歪心思打消,脸上浮现几抹红晕,“我们刚刚还看见他了。”楚谨朝的笑微顿,“麻烦指个路。”新年初始,街上的空气冷的厉害。莫袅被几个同校生堵在街角,书包掉在地上,拉链大开,书卷子掉了一地,身上的校服脏到肉眼可见的能看出鞋印。“年级第一,挺傲啊!”为首的刺头嘴里叼着根烟,端正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流里流气,“在厕所里洗手撒了我一身水,连歉都不道,真清高。”莫袅的手脚被他同行的另外两个人按在墙上动不了,闻言蹙起眉,眼神厌恶的盯着他。这人被盯的火气直往头顶冒,一拳揍在莫袅肚子上,疼的莫袅当即脸色一白,“妈的,不给你吃苦头你是不知道厉害!”说着又是一拳要砸去,一根棍子突然砸在了他后脑门上,他痛的嗷叫,猛地回头,“哪个杂碎干的?”楚谨朝手里拿着一个啤酒瓶,见他的注意力转过来,也不说话,直接提着手里的啤酒瓶往墙上砸,只听砰地一声,瓶身全碎,只他手里还剩下一截,接头层次不齐,尖锐锋利到变成了一把夺命的利器。裂口指前,他眼里还有笑,“不想死,就给我滚。”他周身气息冷凝,啤酒瓶破碎时,渣滓飞溅,有几片擦破了楚谨朝的左脸,此刻上面挂着两道血痕。落在这群混子学生眼里,堪比杀红了眼的凶神。胆子瞬间被吓破,生怕那玻璃渣滓一下捅穿他们的肚子,屁滚尿流的跑远了。莫袅捂着后疼的腹部,蹲在角落里,眼神明灭的盯着他。楚谨朝丢了手里的凶器走到莫袅面前,伸出手,“还能走?”莫袅稳了半晌,自己慢慢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低头收拾地上的书包。楚谨朝冷眼旁观,忽然笑了一声,“莫袅。”他少有喊莫袅全名的时候,通常都用“你”去替代。莫袅扔一言不发的捡散落的书。楚谨朝便看着他背影继续说,“你不是小孩,也别再做一些幼稚的事。你不喜欢我这个继兄,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你这个继弟,今天来找你,也是因为你爸找不到你,才给我打了电话。”莫袅捏卷子的手收紧,“所以呢?你不想再装下去了,现在来找我摊牌?”“别这么幼稚。”楚谨朝居高临下的说,“我扮演你的‘好哥哥’不是要博得你的好感,我只是想要过的轻松一些。而你却打乱了我的节奏,甚至为了抵制我把气发到你爸头上。”“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敏感的只有三岁,怕我抢走你的父爱?”莫袅神情极为难看,唇死死的抿着。楚谨朝索性半蹲在他面前,继续说:“你放心,只要你和我相安无事,我一定不会抢你的爸爸,弟弟。”他顿了一下,“而且,你也不希望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吧。”“楚谨朝……”莫袅猛地抬头看向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意思。”楚谨朝勾唇一笑,“我只是觉得你让我很烦,你能不能乖点做个好弟弟,别这么让人烦。”莫袅背好包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言不发的走远了。反应比楚谨朝料想的平静。楚谨朝转身往反方向走,随手用指腹抹了把脸上的血,经过前方路灯时,突然发现灯后站了个高大的身影。舒临安歪头向他招了招手,“元旦快乐。”这里离刚刚出事的地方不远,想来前几分钟的事情都被他全部看见了。楚谨朝面色当即冷下来,“你在这里干什么?”“听说你们善高办晚会,作为友校校友来观摩观摩。不过来晚了,晚会没看到……”舒临安对楚谨朝眨了眨眼,“看到了一场兄弟情深的戏码。”楚谨朝没心情和他周旋,掉头就要走,被后方的舒临安拽住手腕,“特意来找你的,不理人?”“我有事。”楚谨朝抽回自己的手。“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和同学去鸦玩,你去帮倒忙?”“鸦啊,走啊。”舒临安揽过楚谨朝往公路上走,顺势拦下一辆车,“那里我熟。”楚谨朝被他硬拉上同一辆车去到了鸦,但楚谨朝并不想让自己的社交圈里见到舒临安这张脸,或许是他脸上的拒绝表现的太过明显,舒临安随手将他拉到一间包厢里,“我就这么见不得人?”“第一,今天不是周六。”楚谨朝坐在离他一米开外的位置,“第二,舒临安,摆正你的位置。”“我该是什么位置?”舒临安刻意回避了前一个问题,似笑非笑,“我们不一直都是朋友吗。”包厢里的灯光昏暗,楚谨朝侧对着他,面容有些模糊,惟有脸颊上残留的那道新生血痕,此刻在阴影中红的发亮。楚谨朝嘲弄他,“你是我见不得光的朋友。”他眼里那张明媚的面容忽然变得有几分可恨的生动,舒临安跨步上前,俯视楚谨朝掐住对方的下巴,低头,在那条细长的血痕上用力的舔了一下,“那就不做朋友了。”楚谨朝愣了几秒,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推开他,以手擦脸,“你有病?”舒临安故意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似在回味刚才的味道,“楚谨朝,我给你时间考虑。”他自觉撒网的时间够长,鱼儿即便没有十分的心甘情愿,此刻也该徐徐钻入网中,供他取乐消遣。更何况,他和楚谨朝这般相似。臭味相投的两个人,早就该凑在一起,别祸害他人。楚谨朝沉默了几秒,脸上突然显出几抹讽刺的笑。他拿食指戳了戳舒临安的心口,“你想玩我啊?”舒临安毫不遮掩,“是啊。”楚谨朝讥笑他,“我怕你玩我,付不起代价。”舒临安望着他的眼神灼灼,亮得惊人,“代价这种东西,玩过之后才知道。”“我从不给人玩。”楚谨朝收了手,冷笑道:“滚吧。”舒临安却在中途拉回他的手指攥在掌心里,“那我给你玩啊。”楚谨朝一顿,玩味的看着他半晌,“行啊。”第55章 耍哭烈日当空,蝉鸣声隐藏在树荫之中,窸窣的,快要盖过课堂上老师的讲课声。夏天的教室里空调开得不算高,楚谨朝却仍然觉得有些热,背往椅后一靠,扯开几分校服领口,散热。搁在课桌里调至静音的手机突然亮了屏,他余光微抬,扫了眼上面的弹框消息。【玩具:看窗外。】云巅楼的高一年级分布在一楼,窗外就是成片的香樟树,绿茵遍布。楚谨朝侧目看向窗外,香樟树下的木椅上,舒临安坐在上面。他上身微向前倾,两手搭在腿上交叉撑着下巴,隔着窗户,笑容恣意的盯着楚谨朝。见楚谨朝向他看来,他眨了眨眼,手随意的指了指身后的密林,像是某种暗示。“楚谨朝。”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你来做这道题。”楚谨朝目无波澜的收回视线,转到黑板上,观察了上面的内容数秒,起身走上台,拿起粉笔解题。教室里静的很,一时之间只听得见窗外的蝉鸣,和他写字的沙沙声。莫袅在台下,面无表情的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目光不知聚焦在哪一处。楚谨朝解完了题,把粉笔放回原位退到一旁,静观老师检验。数学老师看完解答后,脸色缓和了一点,低声嘱咐他:“上课别走神。”楚谨朝神态谦逊,“老师,我头晕。”数学老师立刻重视起来,“是不是中暑了,要不要找个同学陪你去医务室看看?”“我自己去就可以。”楚谨朝从后门走,“不耽误同学上课了。”体育器材室的仓库建立在树林之间,偏僻路远,极少有人接近这地方。仓库门口倚靠着一个身影,体形修长,远远地向着走近的楚谨朝挥手打招呼。待楚谨朝走近了,他说:“管理员,你再不来,我就要热死了。”楚谨朝开锁推门的动作很快,又将旁边的舒临安一把推进仓库内,反手关门,室内光线立刻变黯下来。他逆光正对着舒临安,神情看不清楚,但语气却有些烦躁,“我让你逃课,不是让你逃来我们学校的!”舒临安摸了摸耳朵,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我听你的话逃了半天课,不来找你,难道回家被家长打个半死?”楚谨朝冷笑:“你家除了一只羊还有什么?”舒临安只笑笑不说话,他热得很了,将身上的黑t恤往上卷高了几公分,露出腹肌,“还是仓库里凉快,你的宝地真不赖。”他边说边往里走,汗珠顺着他袒露出的腹肌线条往下流,甚至有几颗流进了线条缝隙里,不见踪影。楚谨朝看见这一幕,蹙了蹙眉,“除了赖在这里,你想去哪儿我都管不着。”舒临安顺势在一张军用垫上坐下,两条腿盘坐着,看着楚谨朝偏了偏头,“你真冷血,玩了我又不管我。”楚谨朝眉心蹙的更紧,“你想说什么?”“这半年里,我被你玩的还不够吗楚谨朝?”舒临安像是在控诉他,语调却漫不经心的,“逃课,打架,成绩一落千丈……这些幼稚的项目我都陪你玩过一遍了,你是不是也该陪我玩了?”“所以你现在来,是为了跟我翻旧账?”楚谨朝在他身前半蹲下来,眼睛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噙上了笑,“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被我玩弄的,现在再来申述,你不觉得显得你很愚蠢幼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