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蘅这样询问自然有自己的用意,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手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留下几道又深又重的刮痕。
莫葭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审视着犯人那样盯了燕蘅许久,这才缓缓开口。
“当年江遥在湖边溺水,你正好也在旁边。你跳了下去把江遥救了上来,可是你自己却体力不支的晕倒了。”
“你爸就赶紧把你送去了医院。后来秦扬过来看见躺在湖边的江遥,差点吓死。赶忙给江遥做急救,所以他的衣服也湿透了。”
“我原本还打算追上去找你爸谈谈看看要不要负责医药费的,结果这时江远他们正好赶过来了。看着站在旁边湿漉漉的秦扬和还躺在地上的江遥,自然也就直接认定了是他救了江遥。”
“我不是没想过把事情说出来,只是后来想想,就算说出来江家最多也就给你家补偿,那还不如顺便卖个好给秦家。毕竟两家本来就有联姻的打算,这不过是更加的名正言顺了点。”
“后来在医院找到了你爸,和你爸做了一个交易。我可以给他在江氏往上爬的机会,而他要这辈子都守住这个秘密,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是你救了江遥。”
事情很简单,却造成无数个完全不同的因果。
莫葭终究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他的手腕稍稍用力就挣扎开了燕蘅已经没有力气的牵扯,他继续往前走,墨色的瞳孔在温热的太阳中泛着冰冷的光。
江遥终究是江家的小少爷,哪怕之前他和燕蘅在一起再开心,他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是一个很乖很乖的孩子。
燕蘅整人都呆呆地站在了小树林里,脑子里不断回拨着刚刚莫葭一系列的话语,他的眼角似乎蒙上了几点泪光,牙关紧咬。
难不成,他在辈子真的就和江遥没可能了吗?
不对,如果江家要钱,他可以去赚钱,如果江家要权,他可以去官场上面和那群老狐狸勾心斗角,他唯一想要的,只是和江遥简简单单的在一起。
谢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林里走出来,他站在燕蘅的旁边,喊停了继续往前走的莫葭,语气带着别人听不出的情绪。
“莫葭,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谢辰不在意到底是燕蘅救了江遥,还是秦扬救了江遥。
他介意的是这两个人都把江遥伤害得彻彻底底,却能依靠着救命恩人的头衔,继续在这个世间潇洒的活下去。
莫葭听见谢辰的声音一楞,他转过头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溜过来的他,嘴巴微微长大,最后在谢辰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你们,都很棒啊。”谢辰被气得感觉自己就要六窍冒烟,他转过身就要往回走,手腕忽然被一双熟悉的大手拽住。
莫葭无奈的将人抱在怀里,刻意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对不起。”
他当年也不知道,秦扬会仗着救命恩人这件事情,把江遥伤害到自杀,甚至几年都走不出那一场阴影。
如果知道,他一定会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江遥是他们圈子里的宠儿,无论是别有用心,还是真心实意,他都不该因为一个谎言而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谢辰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转过头倔强地看着还愣在原地似乎还在打什么小算盘的燕蘅,语气冰冷:“我劝你不要打去和江遥说明这件事的主意。”
“如果你敢说,张洋的下场你也看见了。”
忽然被提起的张洋让燕蘅忍不住瞪大眼睛,他迷惑甚至还带着些许怀疑地看着面前的谢辰。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张洋或许是谢辰杀得。
【作者有话说】:无奖竞猜
到底是谁杀了张洋?
记得去评论区选cp啊(声嘶力竭)(恶龙咆哮)(评论区第二条第二条第二条!)
江遥:谁说我不重要,我把他的脸都给打肿.jpg
小番外
秦扬笑着喝下一口红酒,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朝着安季夏伸出,语气平静:“很久不见了。”
“确实很久不见,上次见面是五年前了。”安季夏笑着和秦扬握了握手,他再扯开一颗扣子,逼人的雪杉在空气中弥漫。
“秦少今日过来,是想?”
这个酒会不是普通的聚会,而是一次竞标,而主人恰恰就是面前这个看似多情的少年。
“能来,自然是有目的的。”秦扬微微一笑,他把自己的手收回插入口袋里,狭长的眼睛半睁半垂,瞳孔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灯光。
安季夏望着在群魔乱舞中显得安静的秦扬,忽然起了点心思,他伸出手,白皙的指腹轻轻的擦过秦扬的腺体。
“秦少,有没有兴趣一晚换一个呢?”
蓝鸢花的香味迅速充斥着安季夏的鼻间,他的表情更为恶劣与兴奋。
他虽然爱怼江遥,可该护还是要护着的。
本想着该拒绝的秦扬,却是微微一笑,他的手指虚虚的搂住了安季夏的腰,感受着手下的腹肌,语气冷淡:“乐意至极。”
为了得到东西,付出些许的代价,未尝不可。
这就是他做人的哲学,不是吗?
第九十二章:奶酪棒
“这次的礼物,还满意吗?”
冰凉的玻璃杯相互触碰,隐藏于黑暗中的男子轻轻勾出一个笑容。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指尖触过散落下去的碎发语气平淡。
“自然满意。”
能让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处理掉张洋这个人,自然是满意的。
天空中飘起了雨丝,阴沉沉的味道在这一带弥漫着。
小鸟振翅高飞,只留下郁郁葱葱的树叶在雨中孤零零的矗立。
江遥打着一把伞,修长的手指拿着那把花纹复杂的伞柄,碧绿色的眼睛微微下垂地倒映着地面上仿佛染上了肮脏的水坑。
“嘿,我们又见面了。”
杜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出来,蹭到了江遥的伞下。
他笑嘻嘻地靠近江遥的身体,鼻间忽然嗅到了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不浓却足以引人遐想。
“有事吗?”
依旧冰冷的眼眸,像极了那化不开的冰山,就这样立足于这个广阔无垠的世间。
“哎我说你知道是谁杀的张洋吗?”
张洋这名字一出,江遥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帘,冰凉的瞳孔安安静静的注视着面前这个不知底细的人。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口袋里握成拳头,眼睛微微眯起眉毛紧蹙:“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遥不认为一个普通人敢说出这句话,还确定一定就是谋杀,而不是所公布出来的那般。
“我是什么人重要吗?”
杜熙露出一个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阴沉的天气里泛着光,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搭在江遥的肩膀上,谁知江遥稍稍一偏就让他的主意落空。
“不重要吗?”
碧绿色的眼睛酝酿着足以摧毁一切的风暴,拿着雨伞的手指用力握紧,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看着就十分吓人。
“不重要啊,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足够了,不是吗?”
听见杜熙这句话,江遥的面容愈发的凝重,最后在这人的注视下扯出了一个轻笑,薄薄的两片嘴唇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神情冰冷。
“你认为一个连身份都不愿意说的,这句话会有可信度吗?”
说完的江遥就要转身离开,谁知道杜熙忽然伸出了手拽住了江遥的手腕,一向阳光的声音刻意压低不少,声音沙哑:“我是杜家的。”
杜家……江遥转过身,碧绿色的瞳孔带着审视那样一点点扫过杜熙身体上的每一处,他过了片刻才忽然想起来了,当时盛极一时的谣言。
传说杜家有一个私生子,还是杜家的当家人与初恋的孩子,在读摄影系。
不过,面前这人不是心理学的吗?
江遥的神情清清楚楚地把问题都写出来了,杜熙嘴角的笑容僵硬些许,他的手指忍不住往后藏了藏,声音有些颤抖。
“我妈死了之后,我就选择了心理学。”
他妈妈是自杀的,原因就是因为杜家现任夫人的逼迫。
杜熙可谓是对杜家里面的每一位恨之入骨,可是他却不能做任何事情,因为他没有这个能力和他们正面刚。
“所以找我,是为了什么东西吗?”比如说利益,又或者想要借助他的身份,得到什么?
“……我其实是想了解一下张洋的事情。”
圆溜溜的眼睛忍不住微微瞪大,江遥的嘴角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修长的手指不知不觉的摩擦着刻着繁杂花纹的雨伞。
“当年住在张洋的孤儿院旁边,认识他。”而且还玩的不错。
“……嗯?”江遥还是没能想明白杜熙的脑回路,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微凉的雨丝从外面飘入打湿了手上的纸张。他这才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地拍了拍杜熙的肩膀。
“有没有兴趣去我家谈谈?”
他很好奇张洋为什么一直以来似乎都非常仇视他,按照他的回忆,他应该和张洋除了秦扬,就没有什么关系啊。
这件事情不仅仅是江遥百思不得其解,就连谢辰都感觉到了非常的迷惑。
还是和上次一样布置的格局,杜熙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房子里多了点生活气息。
就像是沙发上随手放的抱枕,以及被摊开了一半还没看完的书,这一点一滴似乎都在说着面前这人已经进入了生活正轨。
“和你的那个男朋友谈好了?”
目光放在被扔在桌面的手表,看着里面细细碎碎的高纯度钻石,他就忍不住咂咂嘴,内心莫名有点酸酸的。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枯燥无味吗?
江遥给杜熙拿饮料的动作一顿,可还没来得及被别人询问,一瓶橙汁就丢到了他的面前。
江遥这次则是端着一杯纯牛奶,站在已经关上门的阳台边上,身体懒洋洋地靠着透明的玻璃。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好好好,不提不提。话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和张洋有什么过节?”
杜熙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大概他才七八岁的样子,某一天张洋忽然从外面哭着回孤儿院,而那一天院长本来是想送张洋回家的。
“实在话吗?”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纯白色的牛奶被碧绿的眼睛收入瞳孔,像是被染上了温柔,光是看着就没有那么的咄咄逼人,“我对他的印象是从他抢了秦扬开始的,在这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有没有可能是无意之间做了什么?”
“嗯?我的生活轨迹一直都很简单,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在比较相熟的长辈家或者同辈家玩,我不认为我会随便的去惹一个陌生人。”
这也和江遥所一直坚持的风度不相称。他绝对不是那种因为不喜欢而就去破坏的人,最多也只是心里暗暗吐槽继续就离开罢了。
“大概在你五六岁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我在那段时间,溺水了一次。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你为什么要问这段时间?”
江遥轻轻的喝了一口加了一点点糖的牛奶,眉毛拧作一团,修长的手指有力的端着这个杯子,可到底没有再去喝一口。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又开始放晴了,金灿灿的太阳从江遥的后面射来,金光铺天盖地地笼罩着江遥的身影,就连那黑色的发丝都被镀上了一层彩色。
碧绿色的眼睛带着些许的不解,瞳孔之间仿佛倒映出这个世界的海市蜃楼,折射着漂亮至极的彩虹桥。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光里面,粉色的嘴唇微微勾起来一个风度翩翩的弧度。
杜熙望着恍若天使的江遥,神情一愣,他的手指不自觉地伸出在空气中抓了一把,看起来可笑又可怜。
江遥还没来得及开口嘲讽几句呢,他就率先反应过来,手指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婴儿肥的脸颊被他揉出了红痕,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我要没记错,当时他好像被院长送回家,可是最后没能回成家,还是哭着回来的。”
哭的很惨,杜熙大概还记得当时那双肥嘟嘟的小手是怎样的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以及那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起来是有多么的委屈可怜。
“……送回家,是送回安家吗?”
说到这里,江遥忍不住微微皱起眉,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件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情。
修长的手指按了按自己再一次皱起来的眉间,直到松开这才收回自己的手。
“根据我后面的调查,应该是这样。”
“那我知道为什么了。”
江遥没想到自己和张洋的孽缘居然实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结下了,那也难怪为什么张洋似乎从一开始到最后,这一辈子似乎都是在针对他之中度过的。
“为什么,那天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那天我也在安家玩,然后我和安季夏玩得挺开心的,忽然就跑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子。那个小孩子想要我手上的东西吧?我也忘了到底是糖还是什么,反正就是吃的,然后我不愿意给他。”
“然后那个小孩子就推了我一把,我从小就被养的特别怕疼。然后当场就哭了,后来安伯母赶了过来,那个小孩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或许当年的安伯母早已知道了张洋是安伯父在外面的私生子,不过不好明说,又正好借着他的名头,把认亲那件事情拖到安季夏长大成人,可以自己去面对。
杜熙听完这件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低下头,灌下一口橙汁,黑色的眼眸里满是数不尽的悲凉。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不过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甚至张洋为了这件事情赔上了自己最重要的性命。
“江遥,我很认真的问你,你知道是谁杀了张洋吗?”
他的语气很执着,就像是那要糖吃的小孩子。江遥从光中走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把杯子放到了桌面上,轻轻的翻过被摊开的书本。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是谁。”江追不至于对张洋动手,至于江远那就更加不会了。
江遥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对张洋有这么重的杀意,居然会直接靠着这件事情,把人给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