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声就随着顾临一起到了重症监护室,他没有自欺欺人地垫脚隔着玻璃往里看,只是试探着将手指按到那扇玻璃门上。像是要透过那扇冰凉的门,感知到里面尚有余力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季声闭上眼睛,他还记得谢知津说过的话:
——害怕的时候就闭上眼睛,是你闭上眼睛所以才看见黑,而不是因为看见黑才闭上眼。
——我们永远是主动的那一方。
“谢知津呐……”季声用低得听不见的声音说:“你怎么这么傻。”
顾临从始至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季主播,你身上也有伤,回去休息吧,知津没事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季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回病房,而是问:“阎迟还没回来?”
昨夜警察赶到以后,绑架季声的那些人全部被捕。
凌晨时分,李明储被带走立案调查,阎迟就是去配合处理这些事情了。
顾临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应该也快了。”
不知道该不该说阎迟不经念叨,顾临这话说了没过几分钟,他就气喘吁吁地从楼梯间爬上来了。
一上来就呵着白气问:“知津怎么样了啊?”
顾临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好心去护士站倒了一杯热水回来,然后才把主治医生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阎迟听完也是忧心忡忡,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季声裹着纱布的手腕,然后才气氛地敲了一下墙壁,“李明储这个王八蛋!”
季声回了回神,问:“李明储呢?”
“已经被刑事拘留了。”说到这里,阎迟的火气才终于下去了一点儿,“他大概也没想到知津会录音,证据摆在那里,这次他和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季声听完又是沉默,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在顾临又要开口劝他回病房休息的时候,季声忽然弯腰摸了摸季多福。
伴随着金毛犬的季声哼唧,季声说:“我想出去一趟。”
——
季声不方便,这趟门是阎迟陪他出的。
阎迟开着车,在听到季声说要去电视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而季声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上,一只手在季多福耳朵的长毛上较劲地打转。
他已经换了衣服,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颗粒绒外套,苍白的面颊从直立的衣领间透出来,带着一种清润的易碎感。
他又是那副安静寡言的样子,脸上的伤几乎看不出来了,手腕上的纱布也被宽松的袖口遮掩住,早已经想象不出他几个小时前还被拷在废弃工厂里狼狈与不堪。
“季主播,我陪你上去吧?”阎迟将车停在电视台楼下,问季声。
季声却自己开了车门,拉着季多福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先回医院吧,我这边结束了自己回去就行。”
“我先回去也行。”阎迟笑:“但你这边结束了一定给我打电话,现在还不算完全安全,我得来接你。”
季声想要摇头拒绝,却听见阎迟抢在他开口之前又补了一句:“要不然知津醒了能杀了我。”
季声便忽然失笑,在阎迟半是玩笑的语气之下点了点头,“那好。”
阎迟没有问季声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来电视台,如果他问了,大概会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季声走进单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敲响了高学屹办公室的门。
高学屹看到他满脸惊讶:“小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绑架的事情被李明储做得十分隐晦,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黎江市发生了这样一起令人惊心动魄的案件,所以高学屹此时见到季声十分意外。
季声在高学屹的示意下坐到沙发上,清俊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十分温和地:“台长之前说想要让我出镜做新闻,这话还算数吗?”
高学屹一愣。
季声知道他在难为什么,于是善解人意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如果出镜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但我保证不给台里添麻烦,台本我会提前背,耳麦有导播提醒,也省了提词器。”
“至于镜头感。”季声微微抬起下巴“看”像高学屹,那双浅棕色的瞳孔泛着莫名的光泽,“我尽量适应,应该也看不出异常来。”
高学屹仍然迟疑地看着他,或许是这段时间有些长了,让季声忍不住说了下一句话:“如果实在不行……出采访也可以,总之我想出镜。”
“这有什么不行的,咱们季主播肯出镜,是我们求之不来的。”高学屹十分大方地答应了季声的请求,但想了想还是又问了一句:“但我真的很好奇啊,为什么你之前死活都不愿意,现在却突然愿意了。”
季声坐在那里,神色莫名得坚定,他出声和缓温柔,却又满是锋芒地说:“因为我想亲口讨一份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