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早就不是我的了。
她反手将眼泪擦掉,可眼泪却断了线,如何也止不住,她渐渐泣不成声:我这辈子都爱她。
强势如徐父,一瞬间也僵住了,徐母也哭的受不了,抱着女儿开始哭:去找她吧,不管怎么样,去找她,妈妈什么都不要求了,只要你快乐。
可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不要我了。
她不爱我了。
徐总?
徐总?
公司的员工认真的汇报工作,可是坐在主位上的人似乎并不在听的样子,目光凝在半空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秘书靠过去,小声提醒,徐放回过神,却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好,我知道了,这件事就这么做,其他细节让张总负责。
她出去打电话。
那端传来淡淡慵懒的声音:徐总?有事?
徐放听她声音,就知道她不情愿与她说话,于是开门见山:她在哪里?
电话里静默了一会,两人都没说话,温怀钰笑着反问她:你为什么就认为,我会告诉你?
因为你不忍心再让她一个人了。
请你好好对待你喜欢的人。
电话挂断,很快一条信息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外套,提起手袋就走。
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在机场等待一整夜,也不会再站在大雨里等她了,她要见到她,亲口问她,是不是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了。
如过她说一句喜欢,那她可以抛下所有跟她走。
如果她说不喜欢了,她就彻彻底底的放手。
半路汽车抛锚,温言深给维修公司打了电话,将车拖走之后,沿着人行道往回走。
她住在城南的一栋小公寓里,已有二十年,与当地人都很熟悉,一路走着,一路笑着跟人打招呼。
这座城市整齐干净,街道笔直的往前延伸,车辆很少,人也少,到了傍晚,就陷入一种田园牧歌似的宁静美好中。
她深深呼吸,傍晚的空气中弥漫着金合欢的香味,馥郁甜美,她想起这花的花语稍纵即逝的快乐。
是这样的。
人这一生,快乐总是稍纵即逝的,辰光易虚度,年少时千帆顺遂,到这般年纪,事业平平,身边既无爱人,也无亲友,说起来,多多少少叫人有些怅惘。
她抿唇笑了一下,敛起思绪,在树下捡了一朵花,微微仰起头,对着夕阳余晖欣赏它的美,她在夕阳光影里独自伫立,神色恬静温柔,落日将她的身影投落到地上,与另一人的身影静默缠绕。
温言深。
她指尖一颤,那朵花悄然坠落。
她看向不远处那个人,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想问她为什么会再出现,想问她明明说好了别再继续错下去,她为什么还要来。可她有好一会说不出话来,她们就这么站在暖黄的光晕里凝视彼此,最后,还是她先低下头,错开目光。
徐放神色有些憔悴,她轻轻笑了一下:我坐了好久好久的飞机,我很累,我可以可以到你家里坐坐吗?
温言深沉默的点了点头,走在前面。
她一转身,眼泪就掉了下来。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出现呢。
徐放跟着她,走在后面,她不敢上前一步,就只能近乎贪婪的看着她,似乎想一寸一寸刻进记忆里。
温言深的家就在附近,她开门进去,拿出一双拖鞋给她,将包挂好,声线很轻:想喝点什么?
有什么?
柠檬水,西瓜汁,水。
水,谢谢。
温言深嗯了一声,转身进厨房。
徐放忍不住环顾客厅。
干净简洁的装修风格,米色系家具,墙上挂着两幅素描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清雅大方,如同它的主人一样。
温言深端了两杯温水给她,徐放接过了,轻声说:谢谢。
窗外夕阳一寸一寸的往下沉,光晕淡了,她们被笼罩在落日最后的余晕里。
一时沉默无话。
太久了,她们都变了。
当年那个狂妄冷傲的少女在时光中长成了浓郁矜贵的冷艳玫瑰,而那个笑容温柔干净的女孩,被时光雕琢成清雅素馨的纯白茉莉,她们都已不复年少青春模样。
徐放喝了一杯水,感觉干涸的嘴唇稍微滋润了一些,才开口说话:这些年,你都一个人住吗?
嗯。
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温言深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问,她的神情僵了一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知道她该说有,可又不愿意再故意欺骗,因为本来就没有。
徐放从她的沉默里找出答案,眼神也亮了起来,她抿了抿唇:我没有妻子,没有家庭。
温言深瞬间回神,抬起头看她:你说什么?
徐放凝视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我从未和别人在一起。
温言深缓缓蹙起眉头:你离婚了?
难道因为自己的出现,还是破坏了她的家庭,也伤害了另一个女人吗?
不,我从最开始就没有想要结婚,我和她,就只是简单的契约关系而已,我给她钱,她替我孝敬我父母,我对她从无半分感情。
你先前为何不说。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当时我知道你为什么没跟我走,我就给你打电话,请求你跟我见面,可你不见我。
你不见我。
她有千般情愫欲说,可那个人冷冰冰的说不要再见,如当年一般冷漠无情,刺中她的骄傲,折断她的脊梁,似乎念念不忘,越恨越爱的人就只有她一个人,叫她如何开口。
直到现在,她再次离开,徐放终于懂了,她再也不要任何骄傲,也不再有任何的犹豫,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给她看,眼眶微微发红:阿深,你信我。自始至终,我只爱你。我我好想你,你如今还是否有一点点喜欢我?
只要一点。
一点点就好了。
温言深脸色苍白了几分,眉心始终微微蹙着,紧抿着嘴唇,似乎在消化这巨大的信息,有几次像是想要开口,最终还是陷入沉默。
徐放怕她不信她,上前去握住她右手,整个人缓缓的蹲了下来,趴在她膝头上,像年少时那样,脸颊轻轻蹭着她的手:你说话啊,阿深。
这沉默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凌迟,她不受控制的轻轻哽咽:你不喜欢我了,也告诉我一下,可以吗。
温言深很少见到她哭,她的掌心被她的泪烫了一下,上一次还是在冬日大雨中,她看到这个骄傲的少女哭的全身颤抖,可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到她的泪原来是这么的烫,这么的炽热。
她缓缓的抬起手,在半空中,隔着空气,轻轻抚摸徐放的发顶:你你先回去,好不好,给我一点点时间,给我一点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