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知道赵岭县主已经回了娘家。侯府要提亲的当口,主母却不管不顾的回了娘家,什么事情都撒手不管,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林若菡当日只是被袁湛描绘的蓝图所吸引,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侯府生活,被林清江这么一问,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心里渴望那样的生活,理智却在隐隐告诉她,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大概率不会发生,所以,这三天来,她没有改变她的任何生活习惯,照常上午门诊下午实验,空闲时间会关心一下郡主府搬迁的进度。看着林清江意味深长的眼神,林若菡自己觉得自己所有想法竟然无所遁形。“我愿意嫁给袁湛,”林若菡避重就轻。“呵1”林清江笑得有些嘲讽,“袁湛是永宁侯府的袁湛,两者能分开吗”林若菡语塞,半晌才回了一句,像是在逃避林清江的问题,“等正式到了提亲之日,再说吧。”林清江没有再追问,女儿是郡主,也是香饽饽,已经有很多人或明或暗向他提过几句,但他都已女儿年纪小为由,推脱了。轻轻叹气,林清江没有再多想。袁湛在说好提亲的前三天来了林府,随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个大箱子。“若菡,你看看,喜不喜欢”袁湛修了面,一身清爽的深蓝色袍服,外披蓝狐大氅,一派翩翩公子的潇洒模样,除了神态比起京城的贵公子来有些不羁豪放,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萧国威远镖局的副总镖头。林若菡看着里面竟然有锡制的首饰盒、会发音的音乐盒,不禁有些惊讶。袁湛得意洋洋,“我是快马加鞭将京的,这些东西运送起来,没有我的脚程快,这么样,稀罕吧”林若菡点点头,已经有人将赵岭会郡王府的事告诉了她,她很想知道袁湛回去是如何与府里的三位长辈说的。袁湛似乎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坐下啜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说府里的事。“我那日回去,府中差点炸了锅,祖母母亲差点哭成了泪人,父亲嘛,呵呵,他倒是一脸喜色。”林若菡盯着袁湛的眼睛,期待他下一句话。袁湛对着林若菡咧嘴笑笑,“我母亲听说父亲要来你们府上提亲,和我父亲大吵一架,然后,呵呵,当晚就跑回我舅舅府上去了,”他状似无意的拍拍膝盖,好像上面还有泥灰一般,“我昨日、前日、大前日,都去她面前跪了一个时辰,她似乎渐渐有了松动。”林若菡微微皱眉,却见袁湛一拍胸脯,“你放心,等上门提亲那日,我一定说动我母亲回来,反正以后我们也不会在他们眼皮子地下过日子,你别担心。”其实,我很担心林若菡没有开口,眉头却越皱越紧,那日袁湛逗她时大眼睛中兴奋激动的光芒,早就已经消失不见。沉默半晌,林若菡突然问,“阿湛,你长辈同意你在外当个镖师”袁湛身子微微顿了顿,突然像是自嘲般笑了起来,然后,他嬉皮笑脸地朝着林若菡做鬼脸,“小爷我放话了,仁安郡主只嫁镖师,不嫁酸书生,若菡,你没看见袁伯爷那脸哦,那个精彩,由青转白,由白转黑的,却只是抖着嘴唇不说话,小爷我看得不要太乐呵”林若菡刚要说话,却见袁湛站起来,牵着她手,拉着就往外跑,“若菡,我弄了一只鹿来,我们去烤肉吃”袁湛力气颇大,林若菡只觉得手腕生疼,可见袁湛兴致勃勃的,她也没有多话,直到门口了,冬雨追着给她递了披风,袁湛才放慢了脚步。又是那匹汗血马,袁湛一把举起林若菡放在马背上,自己坐在她身后,也没有等林若菡将风帽戴好,已经一甩缰绳,汗血马飞也似地冲了出去。冬日凛冽的寒风像刀割似的刮过脸庞,林若菡冻得嘴唇都有些紫了,才到了地方。郊外一座凉亭里,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鹿肉和调料,见袁湛到来,行了礼就离开了。鹿肉很香,林若菡却吃得心不在焉。袁湛喝完了整整一壶酒,才意犹未尽的带着林若菡回了林府。吃了油腻烤肉,又吹了两次凉风,林若菡当晚开始发烧,且呕吐不止。第三百六十章 晋王府医官半夜下起了大雪,一队黑衣人顶着一身积雪,来到璀璨阁,后院小竹楼半个时辰后亮起了烛火。黑衣人领队在小竹楼呆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甚至头顶的残雪还有没来得及化掉,就已经和来时一样匆匆离开了。快马狂奔了一个时辰,那一队黑衣人终于在郊外的一个破庙暂时歇脚休息。一个高个子喝了水吃了大饼,看着领队一脸郁色,忍不住问了出来,“头,我们的脚程还是太慢了吗,”高个子用手指指天示意那个人,“好像不太满意”领队沉默,有个方脸汉子插话,“一路上分舵提供的都是汗血宝马,寻常一个月的行程,我们只用了十三天,且我们刚接下任务时那边的人就告知了,那什么果子已经用特殊秘方保存,至少五年内不会失效,哪里就太慢了”领队眉头微皱,还是沉默。他一心以为这次的任务是非常圆满的,主上要求的十五日内,他这一队人马,连喝水的量都严格控制,一路能节省的时间已经到了极致,十五天的时间硬生生被他压缩成十三天,原本以为,主上手里那种比五百两一瓶的药王阁独家金疮药都要神奇伤药,他能被赏赐到一瓶。发现那朱雀果的那队人马,领队就被赏赐了一瓶,他以为自己日夜兼程圆满完成任务,应该也能获得一瓶。听说那伤药制作十分困难,每月只有十几瓶的量,天一阁一个总舵十几个分舵,就他知道的明面上的几千个小队,就算每人轮一圈,也不知要排到多少年以后了。说实话,他们这些人也不怎么缺钱,可那种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药,却是奇缺。算了,这次运气不好,下次再争取吧他听他们的总领队似乎提过一句,药王阁已经研究了这个伤药很久了,希望再过一段时间,能研制出来,就算五百两一瓶,他至少也可以买个几瓶,带在身上也安心。天亮时,大雪才停下。赵衍再次直接来到二楼书房,脱下一身冰冷的衣袍,换好世子袍服,披上大氅准备直接去上朝。虽然他的护身罡气不会让雪花直接堆积在身上,可在房顶呆了几个时辰,衣袍还是冰冷异常。直到刚才,才堪堪退烧止呕,真不知道她这个大夫是如何当的刚抬脚准备离开,看见了桌上又有竹筒。一一拆开,快速过目。卢瑛来找过他几回,却都是一些小事,基本不用他这个侍郎来解决,来了几次没找到,也知道拿小事来打扰失礼,让他的侍从不要禀告自己。赵衍想了想,以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特地上报。右丞相的孙女崔漪珊昨日下午在王妃张蓉蓉那里坐了一下午,后来哄得张蓉蓉答应要送她一只琉璃猫,可两人到了御兽园,无论被王妃叱骂还是被崔漪珊恐吓,总管事都没有将那只琉璃猫送出去,最后,王妃要杖毙总管事,是崔漪珊拦下的,留下一句话,“元盛哥哥一定会好好惩罚你的”,两人才离开。让张立给总管事传话,给他增加一年月利,不,两年。小贝如果被送出去,就不是杖毙,而是凌迟了。崔家现在看似蒸蒸日上,可右丞相的亲侄女是康王的侧妃,在康王的封底里呼风唤雨的,日子过的不错。赵瑞面子上不得不对枝繁叶茂的崔家表示倚重,可赵衍明白,只要拿着遗照的康王一旦有什么动静,崔家是第一个挨刀的。当然,崔丞相应该心里也明白得很,私下里和康王的联系从来没有中断过,只是赵瑞没有找到确切证据而已。还有一个竹筒,康王所有准备自觉已经齐全了,甚至燕国的皇帝舅舅都表示会在他起兵时,给与助力,有动作不过也就眨眼间的事。赵衍冷笑,一锅端的时间,不远了。最后一个竹筒,是后日楚国使团来访,太子夏元化亲自来萧国,赵瑞决定由秦王带领官员接待,这不是什么秘密,但秦王似乎是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弄些什么祥瑞的,让自己贤名远播。赵衍眼角微眯,想起那日慎刑司外,她被锁住脖子狠狠栽倒的场面,眼神满是戾气。就算林清江有什么阴谋,她完全是无辜的。慕容绛如此对待她,还能白白得到十年寿数,太过不公。如此,就由他来替她讨还公道。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天大亮时,大雪才完全停下,林若菡刚刚退烧,身体又酸又软,早上终于能喝下一碗稀粥,闭上眼睛,准备再好好休息一会。仁济堂那里已经告了假,林若菡将今日早上的门诊号,放到了明日下午,刚要沉沉睡去,腮边有毛茸茸的感觉传来。林若菡一把将那团毛茸茸抱住,放到一边,“小宝,别闹”王嬷嬷把那只胖墩墩也想要跳到床上的灰猫抱住,丢给一旁的小丫鬟,“去去,你四个爪子踩上去,我们大小姐非得给你踩坏了”看着林若菡已经睡着,王嬷嬷轻手轻脚退了出去,一边指手画脚地让丫鬟们准备好下一顿的吃食,一边去看小厨房的药煎好没有,嘴里嘀嘀咕咕的,“袁湛那个小子,还真是个莽夫,我们大小姐什么身板,竟然在马上狂奔吹了凉风不说,还要吃什么鹿肉那是我们大小姐能吃得了的东西吗,也不用脑子想想真是一点也不体贴,把小姐嫁给她,怎么能放心”林若菡在床上休息了一天,直到天色渐黑,才起床吃了晚膳,披着夹袄在烧着炭火的屋子里走了几步。身体底子太差,就算她无论用什么珍贵的药材补进去,还是需要一段很长时间的调养。白天睡了太多,晚上没什么睡意,王嬷嬷半夏冬雨几人围在她身边做针线,说着外面的事。据说今日早朝的时候,那个病弱的晋王世子突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有人说他身兼两职累倒了,也有人说病发了,也有人说他和狐妖双休已经被吸干了精血,油尽灯枯了。林若菡不置可否的笑笑,又听王嬷嬷说起楚国太子夏元华已经到了皇家驿站,心说此刻邻国二把手来国事交流,到底有什么含义。王嬷嬷绘声绘色说着皇家驿站的接待规格,像是她亲眼所见,什么从南边快马加鞭送来的果子,从番邦挑选的美艳歌姬等等,甚至还有太子的长子秦王殿下亲自接待,两人推杯换盏,一副兄友弟恭的亲密样子。林若菡差点笑出声来,那两人能兄友弟恭不是暗地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想起明天还有一天的门诊,林若菡听了几句八卦,就睡下了。后天,是袁候爷和林清江说定的正式上门提亲的日子,林若菡心里有一丝的期望,更多的却是对未来不确定的忐忑。忙碌的一整天的门诊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两府说好的提亲的日子。林清江告了假,等在正堂,而林若菡也将门诊移到了下午,在松涛苑等着消息。这几天一直陆陆续续再下雪,天空有些阴沉沉的,似乎寒风里面都带着冰碴子,路上行人稀稀拉拉。等在门口的小厮冻得脚都麻了,都没有看见永宁侯府有半个人影过来,眼看说好的吉时已经过了快一刻钟了,冷冷清清的街上,没有任何动静。林若菡盯着刻漏已经很久了,坐着半天不动,身体似乎有些僵硬。知道前院有人来回禀,林清江已经换了衣服去了太医院,林若菡才觉得自己的眼睛盯得有些酸,眼泪都流了下来。不过如此应该如此擦干眼泪,将被她赶到外面的王嬷嬷等人,叫了进来,林若菡满脸平静的问起郡主府搬迁事宜。王嬷嬷仔细观察林若菡的表情,除了有些淡淡的黯然,却也没见什么伤心欲绝。这就好,不嫁去侯府,也不算是什么坏事。王嬷嬷昨天下午其实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林若菡昨天忙了一天,也不想打扰她。县主赵岭,袁湛的母亲,以死相逼,若是袁湛一意孤行要娶林若菡,她就一剪子捅死自己。袁湛在郡王府跪了一个下午,后来,还是袁侯爷出面将儿子带回了侯府。郡王府的下人都在传,袁侯爷大声叱骂妻子赵岭,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儿子前途,更加枉顾侯府将来,如是再如此执拗,他侯府立即休妻。后来听说赵岭在房里哭得差点晕了过去,袁湛又跑回去好生安慰才止住了赵岭凄厉的哭声。母亲不想儿媳压过一头要寻死觅活,父亲为了郡主的头衔与功劳竟然想要休妻,而袁湛身为男子,竟然急着要提亲却没有处理好府里的关系,林若菡要是嫁过去,哪里能有一天的好日子能过。如今亲事黄了,不见得就是坏事。林若菡耳朵听着王嬷嬷关于郡主府搬迁的事,脑子里却在想那葡萄藤和永远消失的小石桌秋千架。心里一声重重的叹息,想着如果明天袁湛能过来,自己是安慰他好还是质问他好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却听见外面有外院的管事过来,说是璀璨阁来人,朱雀果已经找到。林若菡没什么心思去做研究,只吩咐人说过几天去璀璨阁。下午去了仁济堂的门诊,林若菡晚上没有吃饭,头晕乎乎的一回来就倒头就睡。半夜,又发起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