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宫,西元殿
恪傅带着西海侯世子匆匆进殿。
“皇上,世子到了。”在巨大的屏风外恪傅低声说。
屏风后的身影挥了挥手,恪傅转身看向世子。
世子英挺的身躯微颤,迟疑一瞬后,他双手抬起正了正衣冠,走过屏风。
恪傅守在屏风外,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
屏风后,世子在皇上面前跪下行礼。
此行,他是来告知皇上他的父亲西海侯遇暗杀的真相的。
“你是说是魔教的人干的?”
“是,皇上。”世子低刚毅的脸上眼眸微凸起,额角的青筋跳动着。他起初以为是沙海少家的人干的,后来查的不是这样的。
“你爹的修为不低,若遇上劲敌也不是恋战之人。”
“皇上!”
见他打断话,皇上明白他有话要说:“世子请说。”
“府中唯一活着回来的部将表示,那个魔教人是不死之身。”
“你说什么?!”皇上睁大了眼睛,握着龙椅扶手的手突然用力,他支撑着站了起来。
屏风外站着的恪傅也不禁看了过来。
西海侯世子更是从未见过皇上的这副神情,慌张、惊惧、甚至脸色灰败。
他深吸一口气,重复着:“刀剑刺穿那个人不下六次,但……那人始终不死,直到不死的怪物杀光了所有人唯一活着的部将,我们找到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
“皇上,请皇上告诉臣,魔教为什么要对西海下手,皇上!”
轰然一声后,皇上坐在了龙椅上。
西海侯世子突然发现面前的人像是在一瞬间老了十岁。
皇上盯着面前的御桌,他们不是要杀西海侯,是想告诉他,这世上想帮他的人,帮过他的人,不和他斗的人,都得死。
他明白香王土皇帝不做,为什么要反了。
“符石啊。”
猛然被皇上喊出名字,符石突然睁大眼睛。
皇上笑了笑对他招手。
聂符石皱紧眉,抿紧的唇动了动,终究还是站起来,向皇上走去。
长安某一处城门,城墙下一角。
两道声音传来。
“皇上已经驾崩了。”
一个守将与另一个守将低语着。
“话可不能乱说,要掉脑袋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刚从御林军营里回来,聂符石杀了人往霸陵方向跑了,御林军全去追他了,一个时辰前是不是看到有十多个驿站兵出城,都是给人送信去的,马上燕南王自立,各地王爷侯爷全都要自立了!这天下大乱大乱了!”
距离聂符石从长安逃离仅十五日,燕南昭告天下称自己为燕王,没几日,宣称找到传国玉玺,称帝自立定都玄城。
之后各地王侯效仿,开始为占领土地郡城发起战争。
长安城内,唯有司季谢青等人不相信皇上驾崩了。
在各地王侯发兵长安的时候,谢青想到一个计谋,只能去找司季商议。
“你是说先让贵妃谎称有孕?”
谢青抱拳:“正是,司老先生。”
司季沉默了一阵,但他很快说:“就这么办。”
司季只是冷了一笑:这回,长安的世家可该睁眼看清楚了,他们一直不满皇帝真的死了,这天下是什么样子的天下。
各地王爷侯爷,他们的刀剑可是不认人的。
长安的世家若是想继续他们的美梦会保贵妃之子当皇帝继续操控,也会选择连夜离开。
不过那些要离开的恐怕早就离开了。
司季看向谢青踌躇满志的模样,笑了笑:“谢小将军倒也别太焦虑,长安前面有赵郡,赵郡前面有南阳,这燕南王的人打来长安需要时日,先让燕南王与扶风王两人互相磨着,谢小将军再看准时机。”
可谢青怕的是魔教的人趁火打劫啊。
司季咳了起来,一旁站着许久的司大人慌张地走过去扶住他:“父亲大人。”
司季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颤抖地扶着长子的手坐下,又看向谢青:“谢小将,长安就拜托你了。”
听到司季的话,谢青心中一惊,眼睛瞬间睁大了许多。
大岳城
乡侯府,后院。
郑回在大岳城每日焦头烂额都只是为了这只黑白小兽。
“老子真是担心你把自个儿饿死了!”喂了半天,郑回赌气似的扔了嫩竹,那竹子啪叽一声打在小兽的脑袋上,气得小兽尖叫一声。
“哟,还有这么大力气叫。”
“那还行,侯爷回来之前你还有生命迹象就行了……你若是在他回来之后饿死的,那算他的。”郑回咧嘴一笑,拍了拍手上的灰。
一旁站着的食官:“……”
原本郑回每日只检查一下小兽是否还活着,再就看一看大岳城的美景。
可这天郑回留在赵郡的人突然赶来了大岳城。
在得到通传时郑回便料到大事不好了,放下筷子对伺候的人说:“去将大人们叫到大殿去等候,我一会儿便来。”
大殿,郑回坐在座椅上等着随从进殿。
远道赶来的随从匆忙进来:“大人,大事不好了,各地叛军四起,传言都在说皇上驾崩了。”
原本翘着二郎腿的郑回,此时他走过去直接提起随从的衣领:“拿本官寻开心是吧!若是各地叛乱,大岳城怎么一点风声没有!”
随从内心直呼冤枉:“大人,小的为了给您报信路上跑死了三匹马,消息应该才刚传到南阳。”
一边旁听的几个大人里,忽然有一个看向郑回:“郑大人,侯爷这么久没出现,天下又已经大乱了,大人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自称主公吧!”
郑回猛地看向说话的人,突然他笑了笑又看向其他的大人。
这些有跟着他从长安来的,也有是在大岳城做了好些年官的。
他们见他在笑,很快又有两三个站出来附和道:“还请大人自立主公。”
郑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来人。”
几个守卫走进来:“将这几个给本官拖出去斩了!”
“……”
似乎是愣了一会儿,几人才开始哀嚎:“郑大人饶命啊!”
郑回微转过身去对着守卫挥了挥手:“拖走。”
若是放了他们,也会逃到其他叛军那里倒不如杀了省心。
“大人,那现在怎么办?”其他人内心瑟瑟地等待着郑回的回答。
“如果叛军杀进来我们怎么办,城中百姓怎么办?”
郑回却是竖起一只手指摇了摇:“不,他们会先争夺长安,得长安才是得天下,他们一定会最快赶去长安,但如果长安久攻不下,或者他们连赵郡的扶风王都摆平不了,他们才会回头来侵占其他地方。”
“所以,大岳城对他们来说是下下选,抓紧时间弄好城防,我们能守多久守多久。再等朝廷援助……”郑回又看向随从,“长安是进不去了,你去南阳找谢守将打听谢青的消息。”
他知道武将里头皇帝信任的也只有这个年轻一辈的将领。
当谢青的话说服贵妃,贵妃一方面颁布宣称皇上只是病重,另一方面让恪傅放出消息,告知天下她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她和皇上才没有公布。
此消息一出,长安的贵族们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这一日,谢青也收到了顾燕的人带来的消息,顾燕在燕北与叛军大战,且已将燕北五六个县重新收复。
“好,好啊,承郎不愧是承郎。”谢青大喜让人将此事带给曦合贵妃,又说与他拉拢过来的朝中清流臣子,让他们大写文章鼓舞士气。
这个时候他们最需要听到的是此类消息。
短短一个月,顾燕收复燕南燕北,并将燕南王父子全部捉拿,他并没有将二人处死,反而让燕南王世子的部将去告知其他几个自立的,他顾燕所率领的jūn_duì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与此同时,在晋北方家带着人将小规模的叛军赶出了晋北。可是方梨却突然失踪了,起初方家堡的弟子以为方梨是闭关了,直到大半个月后部将流风从燕北赶来晋北调兵。
长青县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已是这年三月,此前爆发过小规模的叛乱,几个县也合力解决了,还好他们地处偏僻,不然他们这种要jūn_duì没jūn_duì,要城防没城防的小县城,几乎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灭干净。
当顾燕的jūn_duì一路南来抵达吉城时,魔教已彻底控制香郡一代,魔教的人喜欢掠夺资源钱财,但从不管理经营,他们只会找能掌控当地百姓的傀儡。
魔教找的人是香王的儿子,此人并不是香王的世子,而是很多年前被香王赶走的一个庶出。
相拙被魔教的人逼着走向香王殿的时候,外面跪着许多人,那些都是香郡曾经的官和官商,他们看他的眼神压抑又凶狠。
他的身后,一身漆黑的魔教首领冷冷的声音传来:“不想再死人,就坐上前面的位置,直到你死。”
相拙咬着牙关,浑身发抖,脚上像是绑着千斤重的东西,每走一步都在挣扎。
直到他坐下的时候,已是汗流浃背,整张脸惨白无比。
“大声告诉他们,每人每户要拿多少两金银,若是凑不出来该有什么后果。”
魔教首领将手里的清单递给相拙,相拙看着上面的字,半天才发出嘶哑的声音。
念了不过数句,他便发疯似的咆哮起来:“杀了我,你们杀了我吧!”
首领冷笑一声,他出手间只听到一阵风划过的声音,旋即,一掌重重掴在他的脸上:“诸侯王爷的位置你不坐总有人坐,这一掌是让你清醒一点,没有下次了。”
“若不是因为你爹对首领念驿言听计从那份忠诚,魔教才不会留你这废物一条狗命!普天之下想当香王的人多得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伏笔多后文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