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下斗笠放在桌上,谷梦羽眼中浮现无奈、愧疚之色,看着大肚子的明露,他是真的不忍心把德远扯进来,可是柏康处于垂死边缘,他真的很需要帮助啊。直到此时,谷梦羽痛恨起自己平日里的不学无术,若是稍稍懂些医理该有多好啊……
“主子!”得到消息的德远飞身进屋,一声叫唤后单膝跪地。挽起的裤管上尚有一些泥土,脸庞较之七年前黝黑了些,但红光满面,非常的健康。
单膝跪地的德远没有低头,他昂着头,挺着胸,就像一个随时听命的将军般昂然。双目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坦然与欣喜,还有一丝丝凝重。
“德远……”看着德远澄清的目光,心中的大石落地,谷梦羽知道,德远依然是七年前忠心耿耿的德远,他,没有改变!
“爹爹,爹爹。”打断谷梦羽说话的是一声稚嫩的童音,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头上顶着一个冲天揪,非常的可爱。
“你是谁?”小男孩站在德远身边,歪着头问坐着的谷梦羽,“你长得真好看,快赶上娘亲了。”
“念恩,不得无礼!”德远皱眉,一把将儿子摁倒,让他跪在旁边,“快给主子行礼。”
“都起来吧,无须多礼了。”看见小男孩,谷梦羽就想起了秦胧,心里阵阵发疼,好像有只大手在狠狠地撕扯他的心脏。
“念恩,去厨房里找你′娘玩,爹爹这儿有事。”德远看出了谷梦羽眼中深沉的痛苦,心,勐地下沉,主子从来都是无忧无虑,而今这番打扮,这么沉重的悲哀,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德远,我这次来找你……”袖中的拳头攥紧,纵使千般不愿,谷梦羽还是开口了,“是因为柏康受了重伤,而今性命垂危,需要你的帮助。”
“主子,柏康现在何处?属下这就去接回来。”德远笔直的站立,一如当年在宫里做护卫时的姿势。
“在村子西面的山脚下,那儿有一处岩洞,柏康就在洞里。”谷梦羽站起身,拿起斗笠往头上一戴,准备带路。
“主子,您歇着吧,那处岩洞属下知道,这就过去接柏大哥,属下会抄小路回来,不会让人看见。”德远说完,微微鞠躬便大步离开了堂屋。
德远的善解人意让谷梦羽那颗凉透了的心升起丝丝暖意,他缓慢坐下,腹内的饥饿,透支的体力都让他精神有些不济,但对于柏康的担忧让他又无论如何又静不下心来。
“公子,先洗把脸吧。”明露端着脸盆进屋,充满怜意的大眼有些湿润,“饭马上就熟了,公子先喝点茶,用些糕点垫垫。”
念恩跟在娘亲身后,小手端着托盘,上面有一壶茶,一盘糕点,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兴奋的看着谷梦羽:“你就是爹娘常说的恩人啊?我的名字就是因你取的呢。”
小念恩笑得天真无邪,摇头晃脑的说道:“念恩念恩,念着恩人的恩情。嗯,爹娘就是这样说的。”
“念恩真聪明,很可爱。”摸摸念恩的头,谷梦羽的手有些发抖,他的儿子虽然老成些,但其实也很可爱的,他跟他父亲一样,总是宠着自己……
儿子总爱说一句话“因为你是我的母后”,所以即使自己再如何胡闹,儿子依然像个大人一样包容着,宠溺着。
浓郁的哀伤如雾,萦绕在谷梦羽身周,凄凉的眼神诉说着他的思念与痛苦,就连念恩也感觉出了这份悲哀,他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位好看到极点的恩人,眼眶逐渐泛红,眼中泪水蒙蒙。
主子的憔悴、疲惫还有哀伤都明露心疼,即使非常想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主子不说,她也不好开口询问。忍住眼眶里随时都要掉落的泪水,明露拉着念恩,低声说道:“公子您稍作坐一会儿,奴婢去炒菜。”
德远去的时间并不长,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在饭菜上齐时已经由后门回家了。抱着昏迷中的柏康踏入屋里,德远的神情非常的凝重。
看着被血液浸染的柏康,明露有些难以置信的捂着嘴,在她的印象里,柏康冷酷寡言,阴毒狠辣,功力高深,宫中很多人对柏康都有畏惧感,她自然也不列外。
如此强悍的男人而今一脸苍白的昏迷,显得这般脆弱,让明露一时间还真的有些适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