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郁闷,沈淮叫了两瓶酒,自斟自酌,没一会儿就解决掉了半瓶。
酒度数挺高,他酒量一般,头有些晕,太阳穴处一阵涨疼。
但这样的状态,他不能说不喜欢。
尤其是现在这种心情下。
不知喝了多久,顾寒时突然推门进来了。
沈淮半醉,吃力地掀了掀眼皮望向他。
沈淮。
他叫自己的名字,还是那样的调调,沈淮还记得第一次听到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你说我为了什么呢?
他含糊地问,顾寒时无言以对,唯有垂眸。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对不起,我刚才,话说重了。
沈淮闻言轻哼了声,拿起酒瓶仰头咕咚咕咚地继续灌酒。
你喝太多了。
沈淮不理。
别喝了。
还是不理。
你
你回去吧,别管我。
顾寒时愣了愣,眼里尽是失落。
我给昭昭打给电话吧,让他一会儿来接你我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然而就在手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沈淮忽然站起来,猛地扑过来按住他,把他狠狠地抵在门板上。
这门是磨砂的,外面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也只是看不清,不是看不见。
顾寒时的模样似是担忧:你醉了。
沈淮盯着他的眼睛:你怕什么?
话音刚落,他的唇就落在了顾寒时的唇上。
他们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接吻,但却不是一个很完美的吻。
混合着酒气、悲伤、焦虑和愤怒。
沈淮久未吻过一个人,上一次可能还是学生时代和一个非正式女友的女孩的一次半意外触碰。
他不是冲动的人,更别说是对一个男人。
一个他崇拜了那么久的男人。
他第一次觉得,酒真是个好东西。
沈淮的吻只停留在表面,持续了短短的五秒。
这么近的距离,他都能听到顾寒时急促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声。
顾寒时很顺从,尽管不用想就知道,他慌的像个毛头小子。
沈淮放开他,坐回了沙发上,整个人比起刚才清醒了不少。
顾寒时站在原地,无法判断发生了刚才那件事后,他该走该留。
于是他问了一个蠢而直接的问题:消气了吗?
沈淮咳嗽了声,动作僵硬地示意他坐下来。
顾寒时坐下来,没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总觉得我们从认识到现在,总是在吵架闹矛盾。他叹气,面上却终于有了点无奈的笑意。
顾寒时一时语塞。
我心里也总想着逃避,所以一直都没问过你,你的病情严重吗?
最严重的时候是我外婆刚去世那半年,恨不得住在医生那了。现在每月都会去复诊。这病哪方面都不好说,我情绪变化快,容易激动,就像刚才顾寒时拿起酒瓶喝了口酒,辛辣的味道刺激的他眼里冒火。
我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听我外婆说,我妈自杀前出现了严重的妄想症,存在攻击他人的行为
沈淮握紧了拳头,凝神看着他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口酒的关系,顾寒时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这么多年,我拒绝让任何人走近我的生活。我太害怕发病的那天。我知道到了那个时候,留下的只有痛苦和伤害。
我不害沈淮忍不住开口。
如果你见过我外婆提起我妈时候的样子,就会明白那种感受。
顾寒时闭了闭眼。
他这一生,都不想再回想。
沈淮咽了咽口水:所以我是个意外吗?
他问的迟疑,顾寒时答的也迟疑。
但诚实。
是。他说,然后自嘲一笑,可是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生活和浪漫电影电视剧不同。爱这个字眼所要承担的包袱,太重了。以后像刚才那样的时刻,或许你会见到不少。你不要有负担,也不要勉强折磨自己。沈淮,我不会再主动提及分开,但是你可以随时放手。
这句话太重太重了。
像一块巨石哐当压在心头。
沈淮恍惚间觉出自己喉间的血腥气。
他想,什么样的人会给自己的爱人说那样的话啊。
或许连骨肉至亲之间,也未能有这种完全不计得失回报之爱。
自己又何德何能,让顾寒时如此待他。
他的脑中心头,百转千回,那瞬间有很多话涌上来,最后想了又想,只淡淡地道了一声:好。
顾寒时终于舒展眉宇。
两人一起走出包厢,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顾宇聪。
也不知道顾宇聪在这呆了多久,他们的话又听到了多少,因而俱是一惊。
顾寒时在顾宇聪面前弯下腰,叫了他一声,顾宇聪抬头,顾寒时才看到他眼里的泪水和脸上的泪痕。
他想,这个在象牙塔中的少年,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了自己和沈淮之间的事,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也知道了原来他真的没有融入那个家的可能。
顾寒时蠕动着唇想说什么,顾宇聪突然站起来,抬手,轻而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我先走了。
眼看着顾寒时紧皱着眉,模样有些焦虑,沈淮拉住他的胳膊,说:别怪他了。这件事是乐少凯做的过分,他也没做错什么。
他以为顾寒时是要做数落顾宇聪。
顾寒时摇头:我是担心他。他刚才都听见了。
沈淮愣了愣,说:那让他一个人静静吧。今天晚上够乱的了。他是成年人了,有些情绪自己能消化。
======
乐少凯回到家时是凌晨三点。
他和父亲乐俊伟都是不着家的人,名下房产众多,一个星期能回家一次已经很不容易了。
别墅灯火通明,乐少凯没料到乐俊伟会等他,所以在看到沙发上端坐着的中年人时,后背一僵。
老年人要早睡早起。
他戏谑的声音刚落,乐俊伟抬手拿起烟灰缸,不用回头,便准确地砸在乐少凯的头上。
烟灰缸落在地上,碎片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