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崖上沈煜曾说“眼见未必为实,知人知面不知心”,难道说他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白芷踉跄上前,抓住沈煜的衣襟强迫他把耳朵凑过来,她凑得太近,唇??x?堪堪贴在他的耳廓,碰撞出滚烫的热。
“沈煜你到底是……”
“阿芷!阿芷!”
逆光中有谁疾奔而来,声嘶力竭,每一个尾音都带着毛刺。
白芷迅速与沈煜分开,下一瞬,陆笙惊恐的模样闯入视野:“快去看看老师,他们吐血了!”
陆笙深吸一口气,努力在人前克制着音量,落入白芷耳中如惊雷炸响。她脑中别无他想,提腿快步往小室赶去。
小室内,药汤成溅射状洒了一地,碗被打翻,破碎成片。阿爹阿娘躺在榻上,面色发青,鼻息时有时无,叶大夫正施以针灸,吊住他们的这口气。
心弦崩断,理智被狂澜卷入深渊,她眼底红了红,在极度惊忧中难以发声。一瞬许多念头钻进脑中,有人在药里下了毒?是陆笙还是叶大夫?难道他们被沈煜收买了?
可每一种猜测,都漏洞百出。
白芷的目光无处安放,胡乱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面庞,原本明媚的眸子变得凛冽,没有一丝温度,叶大夫与陆笙皆为之撼动,唯有沈煜替她问道:“他们吃了药,反倒不好了?”
叶大夫这才回神,忙道:“正是!或许我们都被骗了,这并非是寻常的湿冷风寒!有些病症状虽相似,可病理截然不同,冒然用药反会加重病情。”
沈煜上前用那只未受伤的手探了探两人的脉搏,眉头一皱:“这脉象确实奇怪,过于虚浮,叶大夫的药方是驱散温补的,眼下他们非但补不进去,反加剧了内耗。”
叶大夫见沈煜竟通医理,本惊讶,可情急只得继续道:“这症状我也初次遇见,施针下去血色发乌,倒像是中毒,眼下只能用针灸吊着,不然会……”
会如残灯,油尽灯枯。他虽未明说,但在场的人皆听懂了。
沉默了一瞬,陆笙已把白芷护在身后,横眉冷剔沈煜:“老师和师娘究竟怎么了,你不想做些解释?”
沈煜扬了扬下巴,映出凉薄的下颌线,毫不掩饰嘲讽:“你真够蠢的,怪不得和那帮人混在一起。”
陆笙抬高了音量:“你休得胡言!这里是你的地界,你想害死谁还不是轻而易举!”
气氛胶着,沈煜面如寒潭,陆笙暴烈似火,他们的瞳仁清晰倒映着彼此,恨不能将对方吞没。
白芷的目光越过陆笙的肩头,落在了沈煜血迹斑驳的手掌上,她拿起绷带走过去,在陆笙极为不解的目光中为沈煜包扎起伤口。
“沈煜若真的想杀谁,绝不会给那人留下一口气,阿爹阿娘眼下能吊住命,我信不是他的手笔。”白芷的声音乍听沉稳,可沈煜却觉出熟悉的逞强,她的每一寸皮肉都紧绷着,牵一发而痛全身。
眼见自己所爱之人受苦,比亲历更折磨,她这些天目睹了太多暴行,沈煜很怕白芷会做出过激的事。
譬如,他磨砺了多年性子,还是在山林间杀红了眼。
“这里是沈煜的地界,但也混迹了另外的势力,那群狂徒企图炸矿,心里全无是非黑白,是想单纯泄愤,还是受人指使,故意作乱?”白芷眸光映射出寒意,看向陆笙:“陆大哥,明山狱只有着两股势力,既然不是沈煜,我只能怀疑是你的同僚。”
此言一出,陆笙不觉倒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认识多年的姑娘有些陌生,这一刻她的口吻与神色都像极了阉狗。
白芷眼中有他看不懂的暗流,涌动着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他喉咙发紧,勉强撕扯出一句:“阿芷,你要做什么?”
白芷没有回答,推门消失在漆黑的甬道中,而沈煜毫不犹豫,追上了她。
陆笙的脚挪了半步,忽而觉得自己很是可笑,瞧啊,他又晚了一步。
审讯室内,烛光昏暗,死沉的空气被血腥充斥,结实的牢墙不会放出任何一声惨叫。
“是谁指使的你们!”
话音未落,铁鞭已横扫而去,打在一个个不着上衣的脊背上,留下狰狞的痕。这些人被五花大绑,即便吃不住力,也只能保持跪姿,丝毫动弹不得。
沈煜命狱卒们撬开这些人的嘴,是以他们下手不敢太重,怕一不小心折了人命。暴徒们本来是被吓住了,可有人嚣张喝道:“别怕!他们若套不出线索,就不敢轻易杀了我们!”
不会死再硬的鞭子也失去了一半威力,他们开始骚动,对沈煜破口大骂。
狱卒青筋暴跳,抬高了音量也盖不住这些污言秽语,但凡有一个字落进老祖宗耳中,只怕自己会比这些杂碎死的还惨!
“闭嘴!”
这一鞭使出了狱卒浑身力气,他险些没站稳,暴徒们吃痛骂得更狠:“没根的玩意!还养女人!你享用得了吗!”
走廊里,想推门的手顿了一拍,守卫们纷纷屏住呼吸,全当自己是死人。
沈煜以轻蔑的嗤笑打破了沉闷,抬脚破门而入,强烈的光闯入漆黑的室内,只那么一瞬,就被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
狱卒们赶忙跪地行礼:“见过老祖宗!”
“啧,毛都没长齐,还老祖宗!”
暴徒中那个挑头的强压着笑,放肆挑衅。狱卒们眼见沈煜眸光一凛,倍觉窒息,唯恐被牵连。
不料,一个声音在老祖宗身后响起,声线娇柔,却一板一眼地质问:“狱内风湿症的事,谁知道内情?”
挑头的那人眯起眼,好看清来人,视野中走来一个身姿婀娜的姑娘,眼眸如水,唇畔似火,美得让人颅顶沸腾。
那人荡起下流的笑:“风湿症?爷知道,只是不能白告诉你!”
白芷越过沈煜身前,亲自直面那人:“怎样你才肯说?”
那人跪着往前凑了凑,在捆绑中努力挣扎起身子,好能离美人的气息更进一寸:“跟着没根的东西有什么意思,咱两个好好快活一把,我高兴了,自然什么都肯说。”
他的尾音悠悠发颤,眸光不住打量白芷的衣襟深处,似乎已透过衣服瞧见了旖旎风光。
白芷深吸一口气,没有回话。
他却张扬大笑,粗厚的嗓音盘旋在牢房,威胁道:“你不肯,那就眼看着风湿症折磨死那些人吧。”
白芷闭了闭眼,面色镇定自若,对着狱卒道:“给这人松绑,提到我面前来。”
狱卒们虽不知白芷跟脚,但也猜出她对老祖宗极为重要,他们自然不敢妄动,纷纷望向沈煜。老祖宗面色凌厉,眼底爬满了猩红,若非克制,已把那人剁成了肉泥。
那姑娘见使唤不动他们,反倒径直吩咐起老祖宗:“沈煜,给这人松绑。”
众人的心提至嗓子眼,但见沈煜牙关紧咬,竟然真的挪动起步子,他麻利松开绳索,徒手掐住那人的脖颈,把一个身高体胖的壮汉轻易拎起。
而犯人毫不怯懦,反冲着老祖宗得意一笑:“你的女人,爷来玩玩。”
下一瞬,不待沈煜先行出手,一柄通红的烙铁已封住了那人的唇,沈煜顺着铁柄瞧去,但见纤细的手,白净的腕,以及白芷阴云密布的脸。
她柔美的脸蓦地锐利,眸光中的秋波凹陷出巨大的漩涡,要把人生生裹挟吞噬。
果然,方才的憋闷都是在酝酿这场暴雨,这人动了她的在世的牵挂,她就像变了副模样,要发疯,要吃人!
那人奋力挣扎,庞大的体格发起疯来难以控制,沈煜只得再启用那只负了伤的手,牢牢牵制住他的行动。
白芷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狠绝,她一下又一下去烫那人的皮肉,专挑柔软不设防之处,譬如耳后,嘴唇,舌头,腋下。
沈煜心疼地瞧着白芷,从前他希望她能变得像自己,眼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