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的身影远去,白芷再度硬着头皮,转向沈煜,他的脸色晦涩难懂,如憋闷着闪电惊雷,眸底流露的意味比寒刃还冷。
不待白芷多言,宽大的掌已覆上她的细腕,把她拖至房檐之下。
她不由得想起在夜市的小巷中,沈煜也是这般模样,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四目相对,他眸底猩红,瞧不见天地星辰,唯有一个孤零零的她。
他是不是又起了杀心?
忽而,漆黑的眸微微一眯,绽出光怪陆离的寒芒,他薄唇微启,以深沉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下了判词:“你是我的!你听懂了吗!白芷是沈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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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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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记烟花在高空炸响, 火光几度变换,映射出绚烂的光彩,划破了黑夜, 在沈煜脸上打出须臾的光亮。
虽说他的脸就在面前, 可白芷仍剥离不出那杂糅的情愫, 他分明气恼, 又刻意压制着,可他是沈煜,沈煜有何顾虑?
“你听懂了吗?”
他再度催问,白芷心底不会承认“她是他的”, 面上还是乖乖点头道:“听懂了。”
她依照了沈煜的意思,却没换得他的认同, 沈煜似笑非笑,眼中闪过隐隐的落寞,??x?她捕捉到了, 愈加困惑。
沈煜却吃透了她的每一个念想,她的假意迎合, 她的疑虑不解,全落在他的眼眸中。
她是他的,她的命是他救下的, 她此后的人生只唯他是从, 她的所有心思都只能拴在他一人身上。
缝的靴子只能给他穿,烹的点心只能给他吃。
他向来这般要求手下的人, 若有违拗, 只会落得惨烈的下场。可每每面对她, 沈煜总是下不了狠手。他初次意识到时, 觉得惶恐不安, 如今次数多了,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事实。
与旁人作对不难,与自己作对才是真的煎熬。
沈煜暂且没揭穿她的“不懂”,继续问道:“你与楼染是怎么回事?”
他今日的问题总让白芷觉得意外,他在意孔明灯上的字,在意点心被谁吃了,在意从前根本不入他眼的细枝末节。
“满福把我送到福安殿后,我又擅自溜了出来。想着等宫人散去,再求见厂公。未曾想遇到了他……他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想做什么,那会顾忌规矩。”
白芷言下之意,是想说明并非自己主动把点心给了楼染,全是他擅作主张。可如今,楼染也算她的半个“盟友”,是以她言辞朦胧,不忍说的太决绝。
她的心慈让沈煜皱起眉头,这话落进他耳中,意思全然变为——白芷在帮楼染开脱,楼染性子如此,怪不得他。
怒火横冲直撞寻不到出路,在脑中来回打转,他冷眼逼视,凑得越来越近,强行霸占了她的瞳仁,那双美丽的眸中只能映出他的身影。
他想占有她,不止于此,连她的脑海、心思一并占有。
——咻!
福安殿前数朵烟花升空,一个个光球攒聚了无尽的热烈,只待绽放。它们照亮了夜空,而岁月像凝滞了一息,沈煜的心绪也在同一刻直逼脑海,镇压了理智。
天际有燃烧的火球,而他眼中,唯有她炽热的唇畔。
下一瞬,无数烟花在空中炸开,红黄蓝绿的光影映照在星空、宫宇和每个人的脸上。白芷被巨大的声响吓出了神,继而一个霸道的身影已朝她欺压而来,她紧贴在宫墙上,无路可退,面前的空气已越发稀薄。
她的唇畔被什么占据了,触感柔软却行事蛮横,肆意地索取着。片刻,她惊觉,那是沈煜的唇。
她脑中白了一瞬,鼻息错乱,连心跳都乱作一团。他在做什么,他是在吻她吗?!
记忆中分明是初次,可她为何会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很久之前,就已与他有过类似的纠缠。
他是她毕生的仇人,亲昵的举止于她像是酷刑,白芷被羞愤冲昏了头,本能地抗拒。
沈煜正放纵着自己的贪婪,哪里容她乱动,一手箍住她不安分的柔荑,压在墙壁,她发出不满地呜咽,紧闭起唇畔。
他鼻息愈发沉重,眼眸暗了又暗,试图用蛮力迫使她屈从,可她偏不让他得逞。
夜巡的打更声由远及近,白芷试图引起旁人的注意,迫使沈煜停下来,她因愤懑失了理智,若再被圣上盘问是否与沈煜有私,白芷甚至想一口应下,拖他去死。
烟花声不绝于耳,把喧嚣燃至鼎沸,夜巡的声响已行至近前,与她隔着一层墙壁,却极有可能听不见她的求救。
白芷的闷哼声又大了几分,而夜巡声已渐渐远去,终究是与她擦肩而过。白芷气竭力尽,简直要任由沈煜摆布。
绝望中,墙角处忽亮起一盏灯笼,有个声音喝道:“谁在那!”
来人正是夜巡队的小内侍,原先三人的队伍,因除夕宫宴人都懒散,只剩了他一人。
方才他分明听见了女子的软语,虽净了身,但老太监们私下传递的本子里,也有不少那类记载,他不由得把两者浮想到一处。
前阵子,因着闹出了李犇的乱子,老祖宗特反复叮嘱,若有人无视宫规,不知羞耻,势必严惩。
他这才大着胆子闯了进来,只是没成想,烛光照亮之处,赫然竟是沈煜的脸。
小内侍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告罪:“小的不知是老祖宗,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滚!”
沈煜并未多做解释,不容反驳地下了死令。
小内侍能捡回一条命,已觉万幸,屁滚尿流地逃离此地。他仍觉得奇怪,方才分明只瞧见沈煜一人,难道是他听错了,可老祖宗大晚上的在墙角做什么。
脑中浮现出那张恶鬼般的脸,小内侍甩了甩头,决心少胡思乱想,还是保命要紧。
待小内侍走远,沈煜才松开负在身后的手,情急之下,他把白芷藏在了身后,怕她出声乱叫,又威胁道:“敢出声,就休想再见白芃。”
她当即闭了嘴,乖觉地贴紧他的后背,沈煜本就高大,足以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怎么能让旁人瞧见她那副模样呢,连一个头发丝,他都不舍得落入旁人的视野。
平白被人搅乱了美梦,他只尝到了一点甜头,还未尽兴。沈煜眼眸一沉,索性脱下这身差服,里面虽也是可外穿的袍子,但终究是衣冠不全。
白芷连连后撤,难道他要宽衣解带?
下一瞬,她视野一黑,这身差服将她从头到脚紧紧包裹,沈煜毫不费力,已把她扛过肩头,大摇大摆朝外走去。
白芷惊慌不已,正欲挣扎,臀就挨了沈煜一掌,不疼却仍足以警觉。
“还想不想见白芃?”
一句话,拿捏了她的软肋,白芷咬了咬唇,没再动弹。
她不知要被沈煜带往何处,单想象一番如今的模样,便觉羞耻,好在沈煜给她留了几分薄面,连脚都包进了差服里,不露分毫。
可旁人看来,权宦沈煜不着外衫,单手扛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异物,于情于理,都匪夷所思。
谁敢嚼老祖宗的舌根呢。
一路无话,沈煜的步伐疾如劲风,迫不及待似的。白芷不觉惶恐,直到嗅到熟悉的香气,才知是到了流芳阁。
心瞬间提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