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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逞窈窕(一) 分节阅读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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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惦记他。”戴度自退至灵武后,和戴申不通音信,秦住住三翻四次提醒戴申要监视戴度言行,戴申念及手足之情,都没有听从。杨叔宝这么一提,正说中秦住住心事,秦住住不禁退了几步,坐在桌边,愁眉不展道:“我要再去劝谏,郎君心里必定要怪我挑拨离间,反而不好了。”杨叔宝呵呵一笑,毫不避讳地说:“君子虚怀若谷,岂知小人辜恩背义娘子真心为郎君,何必非要他首肯娘子只须派两名得力的奴仆,命他们往灵武,以探视为名,行探查之实,最好能掌握一二证据,转呈郎君,郎君自然不能再徇私。”“你说的是。”秦住住思索了半晌,下定决心。杨叔宝便不失时机地告辞了。他将缁衣一拂,背起药箱,走到门口,忽见已经离开府邸的戴申又去而复返,径直往秦住住所在的厢房而来,杨叔宝一见立即就要和他来个狭路相逢,一时竟有些慌,错开一步缩到廊柱后头,眼睁睁看着戴申自廊下经过。这一次偶遇,杨叔宝把戴申看个分明。名震天下的陇右河西节度使,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天泉一样,透着股舍我其谁,睥睨天下的傻气。杨叔宝的敬畏顿时飞到九霄云外,驼起的腰直了起来。看他人品长相,倒也堪与清原公主匹配,可惜身边没有自己这样的谋臣,懂得抢占先机,以致被一个骨头没二两重的女人迷了心窍。杨叔宝这么一想,顿觉神清气爽,迈开大步敞着缁衣,大笑而去。伏汛一来,太原的雨仿佛要下个没完没了。兴龙寺禅房外野生的芭蕉长得势不可挡,被骤雨打得叶片胡乱拍打在窗扇上。吉贞猝然翻身而起,茫然四顾。芭蕉的影子映在窗上,张牙舞爪。她反手一摸,背心到前胸,汗湿寝衣,一颗心跳得压制不住。她推开锦褥,靸鞋下床,桃符已经闻声起来了,把烛台放在桌上,她迎上来一看,见吉贞颧骨发红,有些不安地说:“殿下这些天常常盗汗,要寻个医官来诊诊脉。”潮热盗汗,是阴虚之症,吉贞心里有数,并不担心,只是四肢瘫软无力,慢慢坐下来,她撑着额头,眼睛甫一闭上,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猩红刺目的一幕。她立即摇头,有些惶恐地睁开眼。桃符把烛台挪了过来,烛光驱散了浑身的寒意。吉贞拧眉盯着那张卧床,床是寺里的旧物,正对着后窗,没有设帷帐,四角缠绕着微微泛黄的竹藤。锦褥狼藉地堆在床上。桃符察言观色,“殿下,又做噩梦了”连着三夜噩梦,吉贞先是惊恐,继而狐疑,最后当机立断,指示桃符道:“这张藤床阴气太重,把它搬出去扔掉。”吉贞从不信邪魅之说,桃符认为她是身体抱恙,以致疑神疑鬼,便说:“殿下近来虚症有些重,要请医官来开几副药吃。”“韩约随军的医官只会止血裹伤,况且荒郊野岭的,哪来咱们平日吃的那些珍奇药材”吉贞换过一件干净的寝衣,抓着衣襟,她心有余悸倾听着外头凌乱的风雨,执拗地说:“这个床不对劲,你去把它丢出去。”桃符见她离床老远,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恐怕真的疑心,也只能去外头唤了两名士兵,要来挪床。夜深人静时这一折腾,许多人都醒了,桃符擎着烛台立在门边,才把路让开,温泌却先一步走了进来。他也是夜半被从床上惊醒,衣衫不整,从头到身,湿了一片,在地上转了一圈,没找到吉贞,他喝止了搬床的两名士兵,“干什么”桃符讲了缘由,温泌当然也不信这个邪,不以为然地说:“床留着,你们都下去。”目光在阴影里逡巡一周,见吉贞独自坐在暗处,他走上前去,手落在她肩头。瞬间的四顾无言,温泌灵机一动,俯首笑道:“原来你是怨我这几天都没过来想要我陪,说一声就是,何必半夜闹得人仰马翻”吉贞仰头看他。避着烛光,她脸上是一团晦暗阴影,眉眼都沉浸在阴影中,静默无声。她好像在端详他,又好像纯粹望着他在发呆,琢磨自己的心事。闭眼是淋漓的鲜血,睁眼是他被雨水打湿的眼睫,毫无芥蒂、无忧无虑。对比她的惊慌失措,他怡然自得地让人嫉妒。力量重新凝聚,她没掌握好力度似的,近乎粗鲁地将他的手一把挥开,起身说:“谁想要你陪“吉贞的脾气有时候来得莫名其妙,夜深人静的,温泌没打算直撄其锋,他好脾气地让开来,转身踢了踢卧床,问吉贞:“这床有阴气,吓着你了“被他那散漫的语气一问,她接连几天的噩梦都成了不足为人道的笑话,吉贞背过身,“你走吧。“她打算把他打发走,叫桃符来床上和自己一起睡。吉贞已经极力显得平淡了,温泌却深信她心里藏着怨气,把湿衣一脱,他自说自话地坐在床边,开始脱靴,“这床好像是有些凉,我也来躺一躺。我阳气重,身上热着呢。“吉贞又不能硬把他扯开,只能容他上了床,自己慢慢走过来。温泌一手撑着脑袋,望着她袅娜的身姿,大吐苦水:“这几天商议事情太晚,我怕吵醒你,都和韩约挤在一起,后悔死了。“吉贞走到床边,仍有些心悸,站着问他:“后悔什么“温泌别过脸,嫌弃极了:”韩约睡觉打呼磨牙,脚熏得被子都是臭的。“吉贞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活该。“骂他几句,解了气,夜里时常不能安寝,她肢体是疲倦的,忍着恐惧躺上床,四肢仿佛沉入水中,缓缓下坠。突然挤上来一个滚热的怀抱,温泌手脚并用,从后面把她紧紧抱住。吉贞心头稍定,动弹不得,片刻后被烘烤的出了汗,她烦躁地转过身,瞪他。”你好像瘦了。“温泌抬起脸端详她。阴影勾勒出她下颌的轮廓,颌骨是尖尖的,丰润的脸颊有些减色了。”我一直做噩梦。“吉贞坦承自己的惊惧。她以为这话一说,温泌起码会有些惊讶,或者愧疚,亲眼目睹了程凤今的死,她需要人殷勤备至,嘘寒问暖,才能缓解心中惊惧。温泌却只是“哦“一声,他猜到她会受惊,第一次见死人,谁不受惊他习惯了,并没有把它当成多么严重的事。见多了就好了。换成别人,他一定轻描淡写地这么安慰一句,可转念一想,他并不希望吉贞一个女人见那许多的死人,他顺势又找了个理由,“在这里吃不好也睡不好,你还是回范阳吧。“吉贞凝视着他的一颦一笑,试图在里头寻找为自己忧虑揪心的端倪,没有找到,她失望之极,心想,那些所谓生死相许,也不过花言巧语,口不应心。我怎么也成了一个自怨自艾,满腔幽思的闺中妇人她蓦地惊觉,打消了那许多闺怨,温泌还浑然未觉,手在她此起彼伏的曲线上流连时,她的心悄然硬了起来。任他挠破头也想不到,女人的热情来得没头没脑,去得莫名其妙,究其原因,不过是一个眼神,一个字眼。”我不走。“吉贞坚定地说,意志比以往更加强烈。其实不走也好。温泌有些婆婆妈妈地想。他仗着龙马精神,翻身而起,抓住吉贞衣带,“你这会可好了吧咱们在这床上干点别的事,“他扯着她的耳朵,低声细语夹着笑,”以后你在这床上不会做噩梦,做的全是春“吉贞一声冷笑,把他没出口的“梦“字截了回去。她把衣襟一合,给他一个背影。两人各自为阵,一觉睡得风平浪静。翌日,红光耀目,是个难得的晴天,温泌刚洗了把脸,韩约就在外头禀报,“戴申派使者来了”第38章 朱旗曳日三自河北观察使左夔横死,云中守捉将韩约调集麾下五千人马,堂而皇之驻军兴龙寺,占据了蒙山。卢燧紧闭城门以拒敌,双方不知为何缘故,僵持旬日,旁人莫衷一是。戴申使者抵达龙兴寺。徐采闻讯,拐杖也顾不得,跛着脚到了窗边,扒着窗框张望,戴申使者等在殿前,几名仆役押着牛车,车上满载钱物,从寺院里排到了寺门外。温泌没有露面,韩约走了出来,对使者还算客气,把他引到殿上。徐采心急如焚,奈何外头人声鼎沸,牛马嘶鸣,听不到韩约和使者说了什么,他伸着脖子,踮起脚,视线直追着二人消失在殿内,无计可施,扶着墙慢慢坐下来。等到后晌,韩约那里还毫无动静,徐采正等得心焦,恰杂役士兵来送饮食来,徐采接过托盘,道声谢,两眼炯炯有神地看向士兵。士兵安放了碗箸。徐采探头一看,竟然与往日粗陋的吃食大相径庭,是馎饦,直白光滑浮于清汤,点缀着几片翠绿野韭,旁边还有一碟鹿脯,并一盅鲎酱。徐采这段时日,为了气节,把自己饿得饥肠辘辘,忍不住塞了两大块鹿脯在嘴里,捧起馎饦喝了一口滚烫的汤。士兵没急着走,在旁边瞅着徐采大嚼,一脸古怪地嘀咕,“就这么个人,也值得那许多钱”徐采顾不得追究他话里的轻视之意,鼓动的腮帮一停,他忙问:“什么值许多钱”因为戴申使者的豪奢之举,士兵看徐采,就像看一个金光闪闪的财神,言谈也客气了不少,往外头列队的牛车上一指,他说:“这些,都是凉州来的,要特地送给将军,以感谢收留你的恩情。”徐采一激动,热泪差点落下来,慌忙把碗箸丢在一边,“韩将军可收下了几时放我走”士兵瞧着外头的牛车,很觉得惋惜,啧啧地:“将军说了,徐郎在蒙山游览,乐不思蜀,叫戴使君不必客气,礼物还请收回”徐采如遭重击,闷不吭声坐了片刻,猝然起身,跛着脚在这斗士中如困兽般来回盘桓,最后极力抑制住烦躁和愤恨,往榻边一坐,沉声道:“我吃饱了,你收了吧”士兵一看,馎饦吃了一口,鹿脯少了两块,鲎酱原封未动。他摇摇头,认为徐采很不识抬举,这些野味是韩约闲得发慌,特地领人去山里捕的,旁人还轮不上,他一个俘虏,倒嫌弃刚才见过使者,意识到徐采在戴申处颇受宠信,韩约还特地叮嘱下面的人,衣食上不要苛待徐采。这士兵得了令,鼓着嘴收了碗箸,临走时问徐采,“这些不合胃口,郎君还想吃些什么,直言无妨。”徐采正裹着一领薄被假寐,琢磨着自己的心事,闻言,他漫不经心地说:“瓜州红菱、青州蟹黄最好,洞庭鲋鱼、益州鹿尾也可勉强入口,再不济,有生鱼熊掌,鸡跖猩唇,也差强人意。”这一串竹筒倒豆子,那杂役除了生鱼熊掌,别的一个也没听懂,茫然张口,“什么”徐采不屑和他鸡同鸭讲,眼睛一闭,养精蓄锐去也。那杂役暗地里啐他一口,回来添油加醋禀报韩约。韩约并没有把他那些生鱼熊掌什么的放在心上,置之一笑,说:“这东西知道脱身无望,恼羞成怒了。”那使者被软硬兼施送下去歇息,奉上的一部分贵重礼物就堆在堂上。韩约不敢藏私,请了温泌来过目,温泌拿起礼单一看,绢千匹,银五百,另有珍奇玩器、鲜果美肴无数。都说戴申孤僻不群,竟舍得为徐采下这么大手笔,温泌哈哈一笑,擒拿了戴申的心腹,他很畅快,把礼单往韩约胸前一拍,说:“礼物退回,人留着。别再伤了他,刚死了程凤今,再死一个徐采,怕要被人骂我们残暴了。”温泌满腔信心,是势必要熬到徐采倒戈,好大大地羞辱戴申一次。韩约是没什么信心,“这些读书人最重气节,就怕他自己要寻死”“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不会走那条路。”温泌把礼盒里的一枚小银锭在手里掂了掂,又丢回去。“小心看守,别让他跑了就好。”韩约知道温泌的心思,他也一笑,盯着那堆雪亮的银子,呲牙道:“只是这许多绢布金银,要白白送回给戴申,我又有些不舍得”能买好几百匹骏马呢。但是要厚着脸皮把戴申的钱扣下来,面子上又过不去。两人相对一笑,都有些无奈。温泌走到院子里,掀开牛车上覆的油布,捻了捻底下的细绢,盘算了一回,突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他招呼桃符,“拣一匹好绢给你殿下,军中衣食简陋,被褥的里子粗得扎手,不及这个柔软。”桃符信以为真,以为温泌是体贴公主肌肤娇嫩,特地要送她细绢,欢天喜地地拣了一匹送去给吉贞。吉贞闻言脸上微微一红,背过身用细绢在脸颊上蹭了蹭,低眉出神,俄而脸色一冷,把布匹推开,哼了一声。桃符还当她嫌这绢粗糙,“驸马好心好意”“他好心”吉贞呸一声,停了停,丢下桃符,走到正殿,温泌早借故躲了出去,只剩韩约在敷衍那名使者。“你”见俏丽的小郎君走了进来,韩约捧着茶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位是凉州来的贵客”吉贞目光一转。韩约听她口气,是没打算隐瞒身份,忙起身对使者道:“此乃清原公主殿下。”清原公主曾在出降前折道武威,拜祭戴玉箴,凉州人尽皆知,这使者忙不迭见礼,好奇地觑着吉贞。“请坐。”吉贞待他还算客气,转而问韩约,“礼单在哪里”韩约没搞明白吉贞这是什么用意,从袖子里把礼单呈给她。长长的礼单,吉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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