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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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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思眠却明白之前的事没那么容易不了了之,既然他回了魔都,如果不去万圣殿,怕是麻烦更大。


于是道:“要不还是去一趟吧。”


她以为连祭会拒绝,不想他戴着手套,干脆道:“好啊。”


魔域移动多用兽,连祭的炽灵在蛮城受了重伤无法再行动,连祭带着虞思眠上了兽栾。


连祭的兽栾由四头漆黑的独角兽所拉,车栾也是精致的黑木所造,可以坐四人,两两对坐。


虞思眠先上了车,连祭顺势坐在她旁边。


她把身体往车壁上贴了一些,转头看车窗外的景色,与连祭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想尽快忘记之前在血池发生的一切。


车厢中有一种静默的尴尬。


连祭扫了她一眼,把长腿搭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抱着手闭目养神。


虞思眠看着外面的景色,魔域天空永远盖着一层厚厚的黑云将太阳的光遮得严严实实,宛如黑夜。


照亮魔域的光源是夜空中落下的一道道紫电和飘浮在幽冥海上带着荧光的碎灵。


这样的魔都却很繁华,车水马龙,人流不息。这里的繁华和界市不一样,无论是这里的建筑还是行走的魔都有皇都的气派。


虞思眠看得目不暇接之时,突然一个急转弯,应接不暇的她一下子倒在了连祭的腿上。


正在闭目养神的连祭也突然睁开了眼,看着腿上的虞思眠。


她急忙从他腿上弹了起来,她还想着忘记刚发生的一切,怎么又发生这样的事!


她僵硬地道:“不好意思。”


连祭依然抱着手臂,不理她的道歉,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坐得无比的笔直,手也紧紧地拽着窗框,假装不知道自己在看她。


他把长臂一伸,放在了她身后的靠背上,而她此刻全身像绷紧了的弓,崩得笔直,连祭甚至怀疑这时候如果自己弹拨一下她,甚至会发出嗡嗡的声音。


连祭沉着脸,最终移开了目光。


然后缓缓开口:“你面具呢?”


虞思眠:"乾坤带中。"


连祭语气冰冷,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戴上。”


虞思眠继续看着窗外。


连祭道:“一会儿连暮也在。”


他不想让连暮看到她的样子。


想到连暮那风流性格,她不想多生事端,从乾坤带中取出了那张面具,重新戴上。


她动作很从容,但是她身上发出的香味却出卖了她。


连祭清楚她在紧张时就会发出这样的味道。


从一进兽栾这香味就没散过。


连祭轻嗤一声,闭目养神。


虞思眠跟在连祭后面爬上了万圣殿的一千个台阶,她气喘吁吁地后悔当时自己怎么就图痛快写了一千阶?


就应该只写个十个台阶,或者根本没有台阶。


而且为什么这具身体平时怎么就那么没用?


她在蛮城七天七夜不睡觉的体力到哪儿去了?


连祭走在前面笑看着虞思眠,“神使这体力真是不行。”


虞思眠不理会他的嘲讽,只是腰间取了蜂蜜水喝了下去,继续提着裙摆爬,连祭伸出带着露指皮手套的手,示意要拉她。


虞思眠摆了摆手,“谢谢,不用,当锻炼。”


连祭神色淡淡,收回了手。


雕刻着华丽而狰狞图腾的大门一道一道地打开,虞思眠终于走到了大殿最里面。


正座上就是现魔尊,看起来就三十出头的模样,与连祭一般唇红齿白,但是连祭没有女相,这个魔尊,却有。


而她旁边的妇人便是魔后,很瘦,双眼有些无神,作为这个在风流的魔尊后宫宫斗到最后的赢家,却显得像被抽了精神气一样,容貌还比不上她身旁的魔尊。


而旁边的就是一身绛色长袍,眉目与连祭几分相似,眼中熊熊燃烧着怒火的连暮。


他压住眼中烈火对连祭道:“弟弟好大架子,居然让父尊母上等了那么久?”


魔尊脸上露出怒意,魔后对连祭已是失望至极,一双眼睛冰冷又空洞。


连祭没有向魔尊魔后行礼,只是瞥了连暮一眼,“怎么?你是三岁小儿,打架吃亏还跑回家告爹娘?”


连暮脸嘴角抽了抽,“在你眼中杀了近百个高等魔,是件如孩童打架的小事?”


连祭扫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连暮对魔尊跪拜道:“父尊,连祭任性妄为,滥杀无辜,请父尊给一个公道。”


虞思眠知道连祭是那种一言不合上去砍两刀的人设,这些口舌之争他懒得反驳,对他而言极为不利。


虞思眠:“大殿下将数十万魔关进蛮城,准备让他们全部死于血疫,难道不是乱杀无辜?”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把目光移在她身上,连暮脸色微微一凝。


魔尊一眼看穿了她用面具掩盖着真容,不过他已过了风流的年龄,也不在意这些琐事,“传说你是天道使者?”


她见魔尊没有阻止她说话,继续对连暮道:“连祭杀百人性命,逼你开城门,不过是为了阻止你让里面更多的性命枉死。”


连暮:“说得冠冕堂皇,他逼我开城门不过是为了救你。”他继续道:“先是让我弟弟闹了妖界,然后又在魔域大开杀戒,比起救世的神使,我看是乱世的妖姬还差不多。”


虞思眠见识到了男人把屎盆子往女人头上扣的本事,第一次连祭用自己做挡箭牌抵过了妖界非难,第二次连暮挑衅连祭在前,怕自己“神使”之名威胁到他,现在倒是把这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


魔尊和魔后的目光也落在虞思眠身上。


这时连祭却道:“是我招惹她的,伽夜更是如此。”


他话音一落,虞思眠有些意外,看向连祭,他却依然面无表情。


连祭瞟了连暮一眼,“男人的事,别没脸没皮的赖在女人身上。”


连暮被他一说转过头闷哼了一声。


“那白羽公主怎么办?”坐在上座的魔后开口,“这是对你来说最好的亲事。你却当众抢她弟弟的新妇,这置她于何处?置我魔域和妖界的关系于何处?”


魔后魔尊不愿把事情扯到妖界那边,“白羽的事先不谈,你到说说怎么解决这次的事?蛮城只是地低级魔,而你杀的那些却不然。你到底何时才能拎得清?”


他们言语之间流露出了对连祭的无限失望。


连祭早就习惯,他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对于这座上的两位来说自己不过是枚光鲜亮丽的棋子,而自己对他们,只有恨。


连祭拍了拍手,“你们想怎么样直接说,不要惺惺作态。”


魔尊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他道:“你个孽子!既然如此我今日就杀了你除了这个后患!”


旁边的魔后没有为连祭求情,“孽障,真是个孽障,我当初就不该……”


连祭却根本无所谓,挑衅地看着魔尊,“要杀就杀。我是不是孽障你心里没数?”


魔尊脸色更黑,“好,那你就以命抵命,天下也只会赞我大公无私!”


听到这里连祭笑了,尽是嘲讽。


虞思眠在一旁为连祭捏了一把汗,他这种性格一旦跟人怼上那是半分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她有些怀疑连祭是怎么活到那么大的。


她挡在了连祭的面前:“且慢。”


连祭微微一愣,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女。


魔尊本是怒发冲冠,但是无奈连暮喜欢美人对美人格外宽容的基因遗传了魔尊,即便魔尊已经无心风月,透过面具看到她的真容,气也消了三分,“怎么?”


虞思眠:“连祭杀她们不对,但是可以将功抵罪。”


一旁的连暮笑了,“我弟弟这些年都在外逍遥自在地捉天尸,哪里来的的功?”


虞思眠也不得不居功:“我的功。”


她话音一落,连暮一滞,魔尊魔后也看向她。


虞思眠继续道:“我救了整个蛮城。”


连暮知道这无可否认:“蛮城从来不愿归顺魔都。”


他言下之意:魔都想让蛮城归顺多年,然后却从来没有如愿,与其让他们这么反抗着活,不如安静的死。


虞思眠:“我治了这场血疫。”


连暮:“这场血疫,即便没有你我也能解决。”


虞思眠:“大殿下的解决,并非解决血疫本身,而是解决得了魔域的魔,将他们关在蛮城里让他们病死,然后一把火烧了他们。可大殿下,你确定你烧死所有蛮魔,就能根除血疫吗?”


她这么一说在场的人也都无言以对,血疫向来都是无声无息地来,轰轰烈烈地走,每隔数十年就会复发一次。


虞思眠:“现在血疫不再是绝症,可以被根治,琉璃天就不会再诟病魔域的血炼之术。”


她话音一落,除了连祭无所谓外,万圣殿上的人都互看了一眼。


虞思眠写这个血疫的时候,将血疫源头设为了魔域血炼过程中出现的一种奇病,随机出现,然后祸害众生。


魔尊不语,虽然他们没有办法查出血疫的具体来源,但是每次都指向魔域的血炼之术。


高等魔修用自己的精血血炼兵器,使得自己的兵器只认自己一位主人,也可以用此术使得兵器更与自己灵识相通,威力倍增,血炼可谓是魔修的固兵之本。


而琉璃天因为血疫一次次向魔域施压让魔域停止血炼,这相当于折了魔域的兵器。


虞思眠这么一说,相当于一击即中。


魔尊想到这里,气消了大半,道:“确实是功。”


但他依然看向连祭,“但你以下犯上,且丝毫无悔改之意,我又岂能轻易放你!”


虞思眠展开双臂护着连祭。


连祭看着她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想笑,倒是没想到这个万圣殿上,唯一护着自己的就居然是她。


这时魔后冷冷道,“你以为你是谁?”


连祭这时候幽幽开口,“他是被蛮魔视为神的女人,有她在便能让蛮城归顺,蛮城一旦归顺,周围的小城也不会再与我们为敌。”


魔尊和魔后互看了一眼,蛮城和周围的这些小城一直是他们的心头大患,这个人类真的能让他们归顺吗?


魔尊看向连暮,连暮脸色难看,没有否认。


他亲眼见到那些蛮魔视她为神,只要她开口,让他们归顺,指日可待。


连暮:“他们归顺的是她,也不是你。”


连祭看向连暮:“她爱我得很,你们杀了我,她会……”他顿了顿,“殉情。”


这两个字一落,虞思眠差点没忍住咳出来,连暮嘴角一抽,魔尊魔后看向了虞思眠,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虞思眠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道:“是的,你们杀他,我会殉情。”


听到这里魔尊不禁感慨,“都说人族贞烈,果然如此。”


虞思眠:……


虞思眠看向魔尊,“尊上,连祭不过是一时气话,毕竟亲生父子,又何必和他置气?”


魔尊听到“亲生父子”二字,神情有些怅然。


是啊,他现在只剩连祭和连暮了。


虞思眠转身对着,她什么都没说,因为这些魔听力极好,说什么他们都会听见。


连祭却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好像是会说话的。


她说:大丈夫能屈能伸。


连祭眼中桀骜不驯的冷锐慢慢散去,他从她身边走过,第一次向魔尊屈膝。


无论是魔尊魔后还是连暮都难以置信……


第一次,见他服软。


后来,连暮把目光移向了虞思眠,他本以为今日可以除掉连祭,连祭那头烈兽哪怕知道面前的是圈套他也会往里面钻,没想到那个女人的出现却改变了一切。


连暮看着虞思眠,而虞思眠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自己。


他喜欢女人,却没有真正把女人放在与自己对等的地位,在他眼中女人或许是一只等待抚摸的白兔,或许是一头等待驯服的猎豹,但是他第一次遇到一个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实际上却威胁到自己的女人。


更让他懊恼的是,她并非是有心跟自己作对,让自己为难,她甚至都没有正视过自己,她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过眼里。


也许因为这样,所以哪怕她相貌不算极美,他的目光却总是被她吸引。


之后虞思眠独自出了殿外,魔尊难得地单独将连祭留下来。


她独自在宫中走着,这里黑压压的,但是每一次都有着精致的雕饰,倒是和连祭那个梦中的宫殿很相似,便又想起连祭那个旖旎的梦,和那个梦中的美人,又想起了今天在血池发生的一切……


在她走神之时,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她首先想到的是连祭,然后急忙转身,出现在面前的却是紫色长袍,眉宇中带着风流的男子。


“连暮?”


她退后两步,戒备地看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她四下看了下发现这阴暗的走廊上居然没有其他侍卫。


“何必那么紧张?”连暮依然带着从容的笑。


虞思眠:“你要杀我?我又如何不紧张?”


连暮笑了笑:“我之前是挺想杀你的,但是就在刚才我改变主意了。”


他又凑近了一些,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


虞思眠急忙退后,"你做什么?"


连暮笑了笑:“你身上的薄荷味更重了。”


薄荷味,连祭的味道。


虞思眠:“与你无关。”


连暮从她身边走过,幽幽道:“还是有些关系。”


在与她并肩之时,他回头看着虞思眠:“因为我想把你身上的味道换成我的。”


虞思眠转过头震惊地看着他。


而他已经与虞思眠擦肩而过,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一句话:


"他杀了我那么多女人,我要你一个,不算过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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