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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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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曾经在顾栖池九岁的时候消失过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也是顾栖池情绪最稳定, 也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他曾经乖顺地躺在妈妈的怀里,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询问:“妈妈, 爸爸可以一辈子都不回来吗?”


破旧出租屋的灯光昏黄,养母眼神凄苦, 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千万不能让你爸爸听到这句话,他会打死你的。”


年幼的顾栖池只好蜷缩着抱紧自己。


薄彧一直在调查周远,也查出了正是周远消失的这一段时间之后,回家对顾栖池更加暴躁了,有好几次都想要对顾栖池下狠手,恨不得把顾栖池活生生打死。


薄彧直觉不太对。


周远之前几年, 虽然对顾栖池说不上好,但也不会动辄打骂,肆意侮辱。


顾栖池八岁那年, 周远失业, 可是却是在九岁那年, 消失了大半年,将近顾栖池十岁时,才开始对顾栖池mǔ_zǐ家暴的。


这其中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又或者……


周远见过什么人……


顺着这个疑点,薄彧叫人查了十几年前的监控录像。


但时间太过久远,查找起来太过艰难。过去的设备老旧,负责的人员各处流动,废旧卡顿的监控视频被尽数发到薄彧的电脑里, 一帧一帧被他查验播放。


薄彧有段时间很忙, 顾栖池当时在剧组, 他刚从公司下了会议, 就匆匆赶回家,在书房里熬到大半夜,逐帧逐帧地检查那些视频。


其实换做其他人,压根都不会在意这件事情,也不会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更遑论为自己的荒谬猜想去找这些证据。


顾栖池不在的每一个日夜,薄彧都能从十几年前的监控录像里看见九岁的他。


当时的他面容白皙,眉眼稚嫩,脸上还有没有消退的婴儿肥。


哪怕在老旧昏黄的监控视频了,依旧像个白白滚滚的糯米汤圆子,一看就很讨人喜欢。


薄彧压根不敢想象,怎么会有人对当时那么可爱的顾栖池动手。


书房的灯光昏暗,空荡的别墅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响声。


薄彧的侧脸在阴影之下勾勒出冷峻的线条,眉眼清晰,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戾气。


阿瓷有时候会悄咪咪钻进书房来陪他。


动物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银渐层平常对薄彧的态度并不算好,在他做事时,不来捣乱、撕扯东西就已经让人谢天谢地了。


更何况是书房这种猫咪另类的“天堂”。


但每当薄彧在查当年的录像时,银渐层总是会静悄悄地趴在他的腿上,陪他一起。


就好像,她知道薄彧在为了顾栖池而努力一样,也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薄彧的坚持不懈之下,他发现了一处端倪。


在周远某个喝完酒回家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小男孩。


这个男孩儿身上满是阴郁之气,明明年纪尚小,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极深的怨念气息,瞧不见一点生机勃勃的样子。


却无端让人觉得眼熟。


监控里,他叫住了在路上行走的周远。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但能很明显地看出来,周远异常激动,甚至直接跑到了他的身旁。


当两人站在一起时,薄彧的脑海之中炸开一道火花。


他死死盯着屏幕。


里面的小男孩面容和周远有五分相似,不是顾予宁又是谁。


也就是说,顾予宁早在九岁时就和周远见过了。


薄彧的呼吸一下子重起来。


他飞速将进度条往后拉,对上时间,终于发现了整件事情的突破口。


周远就是在见过顾予宁的那一天之后,开始断断续续地夜不归宿,还因为这个和顾栖池的养母曾经大吵了几架。


甚至几次都想要动手。


而根据之前对顾栖池街坊邻居的调查和对顾栖池的试探。


那天之后,是周远第一次对顾栖池家暴。


再往后,顾予宁和周远见得面越来越多。某天晚上,在顾予宁来找周远之后,周远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就连他的妻子和孩子也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


薄彧直接将目标放到了年仅九岁的顾予宁身上。


沿着那段时间他的行踪,找到了周远。对方到了顾予宁的学校里做了一名送菜工人。


薄彧继续沿着他们当年行走过的地方追查,日夜不休,耗尽精力。


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一条视频。


是在顾栖池当年住的那个清水巷附近,有家烧烤摊的客人在给自己的女儿拍跳舞视频时,无意中录入了躲藏在柱子身后的顾予宁和周远。


对方用的是当年新出的一款相机,摄影清晰度极高,收音效果也很好,是男人原打算给自己的女儿在校庆典礼是拍视频用的。


他最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误录了顾予宁和周远,是在之后翻看相机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就连两人的对话也录得清清楚楚。


薄彧费劲心思找到了这段录像,又交由技术部的工作人员尽最大的可能还原了视频的清晰度和声音。


接受到修复完好的视频的一瞬间,薄彧险些冲出书房一木仓崩了顾予宁。


但又强压着怒气忍了下来,死太便宜顾予宁了,顾栖池的气也没有出,身上的骂名依旧存在。


他会让顾予宁生不如死,付出应有的代价。


…………


…………


…………


薄彧发在微博上的视频就是这一段被修复好的视频。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段视频。


画面里,穿着名贵的真丝布料的顾予宁像个飘荡的幽魂,脸色苍白。他拽着周远的袖子,低低问了一句:“你是周远吗?”


被拉着袖子的周远明显一僵,看着眼前熟悉的脸,满眼的不可置信,他慢吞吞应了声“是”。


烧烤摊有点吵,晚间八九点,正是热闹的时候。


人们刚下了班,卸下一身的疲惫,打算来到这种热闹的地方放松一下,正式开启自己美好的夜生活。


头顶的白炽灯惨白一片,照在顾予宁的脸上,他眼下一片青紫,是很明显没有睡好的样子。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


只有跪在地上挣扎的顾愿安兀的停止了挣扎,他死死盯着上边的顾予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地方,是他带顾予宁过去的……


下一秒,手机的传声筒传出了顾予宁的声音。


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一句话。


他说:“爸爸。”


顾予宁的声线无波无澜:“我知道你是我的爸爸。”


顾成天和耿听浔也僵直一片,双眼赤红,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里的顾予宁。


这怎么可能?


顾予宁当时才九岁,顾栖池和顾予宁的身世分明是在他们十六岁的时候才发现的,在此之前,除了周远,不应该有第二个人知道啊。


顾予宁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周远早就告诉过他事情的真相吗?


可视频里,周远分明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的模样,那一瞬间的呆滞和疑惑还有震惊是演不出来的。


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顾予宁接下来的话更叫人觉得荒谬。


他走上前,抱住了周远的胳膊,语气依恋而病态:“爸爸,我好想你。”


“爸爸,我知道你很爱我,帮我杀掉周栖池吧,好不好——”


周远手里的酒瓶子直接摔到在了地上。


绿色的玻璃瓶砸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清晰地一声“砰”响,瓶身迅速被磕出一块白色的痕迹,里面的黄色的酒液溢出,冒着白色的气泡,散落一地。


酒瓶子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停在了不远的垃圾桶前。


顾予宁神色平静,眸光漆黑而悠远,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周远看,好像说出刚刚那句叫他杀人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周远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又猛地顿住,他艰涩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右手几次抬起想要摸摸顾予宁的脸,又猛地顿住。


周远闭了闭眼,嗓音嘶哑:“孩子,你是怎么知道的,是顾家知道了吗?”


顾予宁瞥了他一眼,闷不做声地躲开了对方想要触碰自己的手,拉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语气漠然:“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今天来找你,掉包的事情就被顾家发现了。你不仅会坐牢,我也会回到这个一无所有的家。”


周远像是被他的话恐吓到了,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顾予宁依旧很淡定,他凑得越来越近:“爸爸,我知道你很爱我,不然不会把我和顾家的少爷掉包的。”


顾予宁:“顾家的人都很喜欢我,几乎把家里最好的一切全都给我了,我在那里过得很幸福。”


顾予宁:“你也不想我重新回到这个破破烂烂的家吧。所以,赶在顾家发现之前,你要帮我害死周栖池。”


顾予宁:“只有这样,这件事情才不会被暴露,我也能继续当顾家的小儿子。”


周远没说话,只是靠在石柱上,紧张地吞咽口水。


这段视频到这里结束。


顾成天一家和医院里的顾予宁一片死寂,像是被人遏制住了咽喉,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能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顾予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更没人能想到,分明周远都没来找过顾予宁,对方究竟是从哪里得知自己的真正的身世的……


九岁,一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年纪,甚至有些孩子在这个时候依旧不记事,长大了提起这段时光,脑海之中都会有一些空白。


可顾予宁当时只有九岁啊!


九岁,就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他不为人知的生父,而找到对方的第一瞬间,竟然不是父子团圆,也不是温情感人,而是教唆自己的亲生父亲去杀掉另一个无辜的孩子。


只为了继续享受在顾家的荣华富贵。


网上有关两人的热度还没降下来,薄氏集团官方陡然放出这段视频,立刻将热度先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顾栖池工作室里罗列的证据里,只简单介绍了他和顾予宁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其实对于两人豪门真假少爷的事情提及的少之又少。


网友只知道顾栖池是被掉包的真少爷,而顾予宁是那个鸠占鹊巢霸占着不走的假少爷。


而对其中的弯弯绕绕一无所知。


可薄氏集团在放出这段视频之后,紧接着又放出了一条证据声明。


几乎是将这么多年以来顾予宁所干过的一切伤天害理的事情给扒的一干二净。


他就这样赤--裸--裸袒露在大众和网友的面前,全无隐私可言。


冰面之上,有人扣着顾成天的顾愿安的脖子,带头的执行人又受到了薄彧新的指令——


薄彧:“别让他们漏了顾予宁都干过些什么。这种好东西,怎么能不和他们分享呢?”


电话那一头,薄彧的声音并不是很平稳,能够听到清晰的粗喘的气。


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狠厉与决绝:“顾愿安的腿打断了吗?”


执行人在另一端回答他:“已经打断了,但薄总,对方挣扎地很厉害。”


电话的另一端,店里升起袅袅的香烟。


薄彧的身体紧绷着,咬紧了牙关,额角细密的汗渗出,铺了满头。


他看着手机里狼狈的顾氏一家人,眼底寒光闪烁,眸光凛冽,像柄泛着寒光的刀,一寸寸剐过他们的全身。


薄彧笑了一声,喉结滚动,垂下眼睫,掠过顾愿安那张痛彻心扉的脸上,脸上的表情有些骇人。


薄彧:“顾愿安不是一向最疼他这个弟弟吗,带顾愿安去看看顾予宁吧,等到见到了顾栖池,再慢慢给他看剩下的证据。”


薄彧:“我想,他一定会喜欢死他这个好弟弟的,毕竟这是他一手纵容长大的,捅向自己最深的一把刀。”


执行人接收到指令,稳步上前,眼神淡漠,面上看不清丝毫的表情:“顾大少爷,请吧,你还有更深的罪要赎呢。”


顾愿安这一次没再反抗,浑浑噩噩地被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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