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的确是吩咐了人将那两个杯子里的桂花酒放了药,可这秦玉凝没喝,那必然就是沈非衣喝了。
可偏生沈非衣来时丝毫没有异样。
若是沈非衣中了药,这药必须要有人解才行,可一瞧见那身后跟着的沈裴,竟让齐妃有些不敢相信。
一时间她也不清楚沈非衣到底中没中药,本就是私下见不得光的小动作,沈非衣不提及,她自然更不能说出,故此只能将这份疑惑吞入肚子里。
不过,她倒是希望沈非衣中了药,这绮罗香若是没人解,可是会憋死的,到时候这么个公主失了身,她便更好解决了。
齐妃心里想着这件事,便时时刻刻都想抽空去掀沈非衣的袖子瞧,可沈非衣同秦玉凝走得近,两人又都带在太后这里,她压根没有机会。
直到这绿波山庄待了小半个月,该回宫了,她也没能瞧见沈非衣这袖下的手臂。
而沈非衣这边。
打沈裴下了山后,不过两日,沈非衣便来了月事,如今要启程了,那月事也走的干干净净。
启程头一晚时,茯苓还特地过来告知她,让她明日早些起床,同太后乘坐一辆马车。
这会儿沈非衣正收拾着衣裳,闻言也只是隔着门淡淡应了一声。
她翻到了那日在温泉里时她穿的衣裳,衣料窝在手里柔软顺滑,一时间便想到了沈裴。
浮玉也在旁边收拾着,看到沈非衣拿起了这件裙子,便哎呦一声,想要从沈非衣手中拽过来,“公主,这衣裳咱就别要了成吗,衣摆都撕破了,您这么多件衣裳,也不差这一件啊。”
沈非衣听了却笑笑,推开了浮玉,硬是将衣服给塞进了包袱里,“不成,我就喜欢这件。”
浮玉拧不过她,扁了扁嘴角,去收拾那妆台上的首饰。
东西带的并不算多,浮玉不一会儿便收拾完了,然后将其该装的装起,该系的系,放在了外厅的桌子上,这才替吹了灯,对着沈非衣叮嘱一句早些休息,而后关门离去。
当晚,沈非衣便做了个梦。
她梦到那衣服并不是在温泉里被划烂的,而是她在铜马里被那衔接档板的地方给挂烂的。
刺啦一声,那大片的衣摆皆被撕扯下来,露出了身后大片的腿。
视线一转,她又看到自己跪在温泉石壁的岸边,穿着那件被铜器挂裂的裙子,腰身下弯,双手撑在地面。
青丝顺着肩头垂下,极有规律的一前一后的晃动着,耳铛也坠着耳垂来回荡来荡去,耳边传来泉水从高处涌下砸在水面的“啪啪”声。
她梦到了沈裴。
那感知实在是清晰,她甚至一时间难以分清到底是梦还是真的,直到她被浮玉的叩门声唤醒,这才意识到是梦。
浮玉声音有些急,“公主,您醒了吗?该起了公主。”
沈非衣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撩起帷帐,这才应下,“进来吧。”
闻言,浮玉这才推门进来,撩起珠帘,将那帷帐一一挂起后,服侍着沈非衣下了榻。
沈非衣盥漱梳妆时,外头已经来人将厅外的衣物和首饰搬走了,故此沈非衣只需要寻着太后用了早膳,便可直接下山。
她到太后院子时,也瞧见了秦玉凝。
经这几日修养,秦玉凝身上的伤也已痊愈,只是太后依旧不放心,也将秦玉凝叫到了跟前,和沈非衣一起同她乘坐马车回去。
这来时上山累一些,走的也慢。下山倒是方便了许多,只是一个扶着一个的,也快不到哪里去。
大约用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一行人这才全都下了山,沈非衣和秦玉凝与太后上了同一辆马车,也好在这马车足够宽敞,三个人坐进去也不会显得太过拥挤。
似乎是从绿波山庄回京后,连带着心情都变得不太一样,远不如来时那般轻快放松。
太后闭着眸子靠在软垫上暇昧,沈非衣和秦玉凝自然也不敢说话,生怕吵到了太后。
郢都距离山上并不算远,只是马车太多,所以行的慢的了些。
这般慢慢悠悠的赶路,进了京后,已经过了晌午。
只有太后的马车是从正门进的宫,其余的马车走的皆是侧门,进了宫后,马车便不能再行,三人只好陆续下马。
太后回宫是件大事,原是沈裴是要亲自迎接的,可消息递过来后,却被太后否决了,故此下了马车了,宫内只有几个内侍候着,还备了三个轿辇。
沈非衣和秦玉凝坐一路腰有些酸,便不曾乘坐轿辇,而是一路走回宫中,顺道再散个步。
这山上和宫中的确不能比,刚下了山脚,沈非衣便能明显的感觉到了热。
这回了郢都闹市,自然要比那山脚还要热上几分。
太后带着一行人去山上避暑,便是为了避这三伏,只是因着殿试在即,这三伏还未过去便回了京,这会儿正是最热的几天。
两人一下了马车,便有人迎上来撑伞,秦玉凝受不惯被人伺候,便将那细骨的纸伞接了过来,亲自为沈非衣打着。
见势,沈非衣便回头,吩咐身后的人下去。
身后跟着的也不过两个打伞的人,如今见这两位主子用不着她们,也省的自己跟着碍眼,听了沈非衣吩咐,便各自褪下,不一会便瞧不见影儿了。
沈非衣虽说在绿波山庄与秦玉凝呆在一起的时间长,可却都不敢同她聊那日刺杀的话题,如今回了宫,这四下无人之地,沈非衣这才敢细问。
她接过秦玉凝手中的纸伞,微微倾斜,替秦玉凝遮挡从她身侧照过来的烈日,“表妹,你觉得刺杀你的人会是谁安排的?”
她接触了秦玉凝这般久,自然知道秦玉凝并不愚钝。
秦玉凝身子高挑,因着常年习武,发育便会早一些,故此个子也比同龄姑娘要高一些,只是沈非衣长身玉立,竟比秦玉凝还要高出个两指的距离。
闻言,秦玉凝略微抬眸迎上沈非衣的眸子,笑问道:“表姐觉得会是谁呢?”
沈非衣也不打哑谜,“众人都知道表妹来宫中,祖母有意将将你许给哥哥,而我和哥哥向来关系极好,形影不离。”
说着,她弯了眸子,“我与表妹恰好换了房间,待我走后,表妹被刺杀,而我却安然无恙。自然会有人觉得,是我做妹妹的心生妒忌,不想让你嫁给哥哥,才会想安排人刺杀你。”
秦玉凝静静的听沈非衣说完,却是摇了摇头,“可我却觉得,那些人,是为了杀表姐,只是没料到我与表姐换了房间。”
沈非衣没想到秦玉凝会这般说,愣了片刻,还未开口。
便又听她道:“若是那些人真的想要杀我,知道我会武,就会往屋中吹软筋散,而非只是迷药。迷药我用内力便可逼出,可一旦中了软筋散,我将使不出丝毫内力。”
说罢,她对着沈非衣扬了扬眉,勾唇笑道:“所以,表姐你觉得,是谁想杀你?”
沈非衣确实知道来人要杀的目标是她,可她却没想过,秦玉凝竟会想的这般透彻。
她俨然失笑,垂眸摇了摇头,“这我怎么知道呢。”
沈非衣掩下眸子后又抬起。
她不过是想要表现的惆怅一些,却不想隔着一座白玉拱桥,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这天儿本就热,从宫门口回到岁玉宫倒是四通八达,只是没什么遮挡,唯有靠近御花园的那条路都是树荫藤蔓,不远处还有一片湖,要比别处凉快的多。
沈非衣便一边撑着伞,一边往御花园那处走。
只是还未到跟前,便瞧见那亭子里乘凉的三人,正是齐妃从含波楼送给沈裴来解闷儿,沈裴竟然还当着她的面收下了的三个清倌儿。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其中有个艺妓还叫绯衣。
阔别几日,沈非衣再去瞧,那身上穿的,鬓上带的,可都不是先前那一身儿了,个个镶金戴银,好不华贵。
秦玉凝见沈非衣久久不说话,便抬眸看沈非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自然也瞧见了那三人。
因着两人并未停下,故此离那凉亭也越走越近。
秦玉凝便越看越疑惑,她来宫中也许久了,这宫里的娘娘她也都认过一遍,加上太后生辰那日,嫁出的公主也都认了个熟脸,倒是这三人,她竟分毫不记得。
只是瞧那穿着打扮,却又金贵无比,在那凉亭中嬉笑吵闹,哪里瞧得出拘束的模样,就是她自己也不敢这般放肆。
“这......”秦玉凝愣了片刻,问道:“表姐可认得这三位姑娘?”
“认得。”沈非衣视线从那三人身上收回,淡淡的笑了一声,“这三人是齐妃娘娘送给太子殿下的美人。”
秦玉凝吃惊的啊了一声,难以置信的看向沈非衣,满脸写着不能理解。
其实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三人这般随性的模样放在宫外倒也无妨,只是在这宫中,便显得有些...轻浮。
自打她进宫后,除了见过沈非衣偶尔朝着太后撒娇玩闹笑出声来,便都肃穆安静,便是鸟儿飞过,都能听到振翅的声音。
只是这宫墙这般高,她也极少见到鸟儿。
秦玉凝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沈非衣答道:“应是去碧波山庄前几日吧。”
说罢,沈非衣看向秦玉凝,不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你觉得日后要嫁给哥哥,有些接受不了?”
秦玉凝一时间被戳中了心中所想,不免有些尴尬。倒也不是接受不了,只是有些震惊罢了。
沈非衣看着秦玉凝蹙起眉头,模样瞧着像是哪里出了差错一般十分费解,便问道:“怎么了?”
两人靠近走过白玉桥时,那三人嬉闹了半天终于是瞧见有人过来。
三人进了东宫后虽说被金银供着,可就是连太子的一根头发丝也没见到,更甚连个封位都没有,别人见了也不过是喊一声姑娘。
本来沈非衣她们先前都见过一面,甚至还冒犯了她,如今这什么身份都没有,自然不够资格上前请安,三人只能在亭子里站成一排,规规矩矩的学着那宫娥模样,对着两人的方向垂眸福礼。
秦玉凝站的位置比较方便,看向沈非衣时,视线也正好能落在那亭子上,见到三人这般守规矩,又是一愣,连忙开口道:“没,没事。”
沈非衣见她心不在焉,便也只是笑笑,不再追问。
两个人走过白玉桥,那亭子被两人抛在了身后,直到那余光再也瞧不见后,沈非衣才开口,“方才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子,叫绯衣。”
“......??”
秦玉凝一愣,还未开口。
便又听沈非衣轻笑了一声,语气不知道什么滋味儿,“也不知哥哥改没改她的名儿,若是没改,你日后嫁给了哥哥,记得将她名儿给改了。”
作者有话说:
等下还有一章,是铜马咳咳咳
ps:但是要很晚了,不要等,估计三四点才发出来
◎最新评论:
【好的,明天上班前我会检查(邪魅狂狷型总裁歪嘴笑)】
【啊这,所以男主干嘛要这些女的】
【太子保重】
【好的,等着下一章,先了】
【沙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