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下三月的阳光略过温暖的光芒,越发衬得顾镜辞脸色苍白如纸,完全没了血色。她的手死死地抓住手里的青花瓷茶盏,骨节被捏的一寸寸发白。她却仍是默不作声,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愤怒。霍清婉凝望着她,一双秋水泓眸闪过一丝光芒,旋即没入眼底。她依旧笑道:“这样子天大的喜讯,姐姐怎么不告诉清婉呢。”“我也只是才发现而已,还没来得及说。”顾镜辞艰难地吐出这么几个字,抬眼撞上霍清婉的脸。她忽然觉得霍清婉那张精巧的小脸十分狰狞可怕,好像这么一张绝美的脸似面具一般,随时会换下来另一幅容颜,一副大家都没有见过的样子。这样的霍清婉,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变了,真的变了。这就好像是一条既定的轨迹,无论怎样的努力挣扎,他们都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她也无法改变命运的抉择,无法改变他们字词走上上一世的对立与勾心斗角。无论是如何,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霍清婉笑道:“我让慕寒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可口的点心,特意给姐姐送过来。姐姐怀着身子,吃的是两个人的饭。不比从前,可千万不许委屈了自己。”慕寒上前打开了食盒,端出来几盘装饰的十分精巧的小点心。一样是桂花糕,颜色十分干净,似雪般洁白。一样是银耳枸杞燕窝羹,散发着甜甜的香气。另一样是包了豆沙的糯米团子,香软诱人。都是以前她爱的几样点心,现在却味同嚼蜡,丝毫没有心思下咽。霍清婉笑吟吟地为她切了块雪梨,“春日干燥,姐姐吃块雪梨润润肺吧。”顾镜辞不想与她多言,却也不得不接过来吃了口,勉强扯出一缕微笑。“启禀王妃,世子睡醒了又在哭闹了”侍女高声禀道。霍清婉脸色一变,歉然道:“姐姐,那我先去看宁儿了。”顾镜辞未曾开口,木楞地望着霍清婉离去。阳光转了又转,顾镜辞痴惘地望着远方。连绵的山脉被淡淡的勾勒出浅浅的轮廓,越过那座山,就是关中的土地。此刻,霍寻也许正在关中辽阔广袤的平原上策马疾驰。也许正在担忧她的处境,也许在谋划如何攻破武关无尽的思念从心底流出,青州一别三月有余,由死到生,再由生到死,这一段跌宕起伏的日子,每一步都令人胆战心惊。午夜梦回,她总是被梦魇惊出一身冷汗,生怕,生怕这个孩子受到一点点伤害。暮色四合之际,诗意探着头往屋里望了望,又怯怯地退下压着声音道:“萧大人,您看奴婢说吧,小姐又是枯坐在哪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顾镜辞忍不住出声道:“诗意你在做什么”诗意暗叫一声“糟糕”,忙陪笑着进去,福一福道:“小姐,奴婢在和萧大人说话呢。奴婢说小姐又坐在这里发怔,脾气正是不好惹的时候。萧大人非不信,一定要进来。奴婢正想提醒他别惹了小姐身子不爽快,连带着小姐肚子里的”“诗意你在胡说什么”顾镜辞脸色陡然沉了下去,疾言厉色道。诗意哪里见过顾镜辞如此脸色,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忙跪下瑟瑟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顾镜辞猛地泄了口气,整个人软倒在椅子上。她艰难地抬一抬眼皮:“你先下去吧。叫萧大人进来说话。”诗意一顿,忙不迭应了声“是”,急急忙忙转身出门去请萧子詹。珠帘轻动,一阵清脆的碰撞之声。萧子詹立在顾镜辞身后,静静出神望向她。她只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曲裾深衣,领口衣袖皆是滚了银线挑绣的如意云纹边,典雅温婉不失大气。发髻也只是随意挽了个坠马髻,以一支素净的珠钗固定发丝。夕阳的光芒带着平和温暖的淡金色,照下来一片纸醉金迷。她绝美的侧颜在夕阳的光辉下变得恬静而伤感,眉间似有千千结。顾镜辞已经扯不出笑意,只是淡淡相望:“有事吗”萧子詹轻轻笑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自然不是。”萧子詹一撩长袍,随意坐下道:“因为与霍寻的错过而难受着”顾镜辞挑眉相望,并不言语。“镜辞,你是生性淡泊的女子。”萧子詹静静望着她,眉眼之间有微不可闻的温柔与惆怅流转:“我知,你并不喜杀戮,也不喜争斗。”顾镜辞讥笑,唇角绽出一抹苦笑:“所以”萧子詹诚挚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会选择霍寻,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生活。你不喜欢每日担惊受怕的日子,你不喜欢每日机关算尽的日子,你不喜欢日日为生存而堪忧的日子”“子詹”顾镜辞骤然打断他,神色略略有些激动:“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嗯”萧子詹微微恼怒,咬牙切齿道:“顾镜辞,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嗯霍寻他不告而别,先行入关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他就注定要和祁王决裂甚至他的野心还不知这些你可别忘了,现在你他的妻子还在祁王手里一旦霍寻轻举妄动,祁王第一个就会要了你的性命镜辞,霍寻是一个何其薄情的男子,你还要在这里为他等到死吗”恍若万箭穿心一般,顾镜辞瞬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白花花的影子不断的撞击着。她已经没有办法思考,脑子里只剩下萧子詹那句近乎声嘶力竭地话:“霍寻是一个何薄情的男子,你还要在这里为他等到死吗”顾镜辞有一瞬间的呆愣,宛若钝刀割肉般缓慢而被放大无数倍的疼痛自心底蔓延开来。好像是一不下心挖到了一个许久不曾触碰的伤口一样,撕心裂肺的疼遥远而又清晰的疼痛着。薄情顾镜辞略路自嘲地想着,她曾经遇到过一个男子,那个男子如圭如玉,似清风朗月,如温暖的泉水一般,滋润着她那一颗尚在懵懂之中的小女儿芳心。她曾像每一个女子一般那么相信过爱情,可惜最后却终究抵不过他一世皇图霸业。那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伤透了她的心,让她因此而愤慨自尽。重生一世,顾镜辞的心恍若被冻住一般。她曾觉得自己不再对任何一个男子轻易动心,可终究,他来到了自己的生命力里面,用他的一颗真心,点点滴滴的相守,慢慢融化她冰冷的心。原来,又是她在枉然了。顾镜辞忽然笑出声,那笑,浑然像是在嘲讽,充满了冷漠与辛酸。萧子詹默然相望,许久才定定按住她的肩头,眸光坚定不移:“镜辞,跟我走吧。”她静默着,一双迷蒙泪眼望着萧子詹,却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镜辞,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待午夜之时,我就把这屋子烧了伪造失火的家乡,我们趁着夜色逃出这里。城外有人接应我们,秦烨顾着这里不会想到这一层。我们从此离开这浊世红尘,另寻一方桃源,平安和乐的生活。至于他们,若是爱争,爱斗,就由着他们吧。我们做我们的快活神仙”顾镜辞眼睫微微濡湿,她抬眼不可思议地望着萧子詹,不由得失声道:“你早就安排好了你”萧子詹肯定地点点头,充满信心地向她微笑:“镜辞,跟我走吧。”“走”顾镜辞呢喃出这个字,忽然心酸起来。她低头望着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想象着腹中孩儿伸展腰肢的模样不由得微笑起来。顾镜辞肃了肃神色,郑重其事地摇摇头:“子詹,我不能和你走。”萧子詹脸上的笑意忽然变得僵硬不已:“为什么”顾镜辞低低道:“因为”“因为夫人要和我走”一道黑影自窗外跃进来,不由分说就出手向萧子詹:“你这贼人,竟然妄想骗走夫人”那黑衣人出手凌厉,招招致命。萧子詹眸色微冷,从容自若地接招。两个人短兵相接,棋逢对手,一时间难分高下。两人身形快速变换,快的让一旁的顾镜辞几乎看不真切。黑衣人出手狠辣,似乎想快速解决萧子詹。偏偏萧子詹是个难缠的角儿,从容地化解去她的掌力。一个交手回合,萧子詹一个擒拿手伸过去拽黑衣人的面布。“哟,是个妞儿”萧子詹笑嘻嘻地调侃,顾镜辞定睛一看,来人不是慕寒又是谁“慕寒”顾镜辞惊疑,忙道:“子詹,快收手”“原来是慕姑娘啊。”萧子詹与她分开一段距离,淡定地理了理自己衣袖上的皱褶,不以为然地笑笑:“久闻霍将军身边的暗卫功夫了得,看来名不虚传啊,出起手来都是招招要人命的。啧啧,慕姑娘啊,你这么毒辣以后是没人敢娶回家的”慕寒见他不正经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不多说话。她肃然道:“夫人,主上已经派了赵将军在城外接应,请夫人速速与属下离去”“你想把镜辞骗走我不同意”ytforiitfreeti0,,;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