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珝没有想到陈刹的疑心竟然如此之重,不过从始至终,她身上那股雍容的气度始终没有半分的波澜,看向了一旁的林老头道:
“林叔,您先出去等一下我,我和陈兄单独聊聊。”
林老头极为警惕的看了陈刹一眼,随即有些不放心的想说些什么,但是终归还是走到房外,关上了帐篷一般的厚皮布帘子。
只有丁点阳光,从席帘上映照下来,整个房间之内陷入了阴暗之中。
“没有想到陈兄竟然如此细心。丝毫的一丁点间隙都不容有失。”吕珝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当然,如果赢不了,就不要动手。”
陈刹面无表情的说道,想了想之后又再次补充道:“这也是那位卡女士教给我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陈兄一定要替我引荐一二。”吕珝果然眼前一亮,回应道。
“日后再说吧”
双方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刹不知道吕珝在想什么,他也实在是懒得琢磨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了。
短短问道时间之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陈刹从椅子上睁开了双眼,猛地站了起来。
上半身一弓,脸颊距离吕珝只有不到两寸距离,吕珝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扑打在自己脸颊上。
异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便吕珝一直那种波澜不惊的气度,也忍不住有那么一瞬间的脸色红晕。
陈刹没有那个心思心上这一瞬间的佳人面目,双眸死死盯住对方,一字一句的道:
“如果有了一丁点的特殊事情出现,我拼了性命,也会把你杀了,相信我”
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吕珝已经由红晕变得稍微有些苍白的脸蛋,嘴角露出冰冷笑意:
“我说到做到,记住了,一丁点特殊情况出现,你都必死无疑。”
他有着这个自信,即便对方真的有什么图谋,自己也凛然不惧。
毕竟他身后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可以说一道真正的保命符。
陈刹也没跟吕珝开玩笑,他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如果真的出现什么变故的话,这个吕珝他必杀之。
少女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道:
“我自然不会诓骗陈兄,如果到时候真的如同陈兄所想,吕珝引颈待戮。”
陈刹点了点头,随后离开座位,一把扣住了少女手腕,那把碧绿色的弩箭早就被其收了起来,陈刹抓住吕珝直朝外走去。
“陈兄,这是何意”
陈刹连头都不回,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冷冷的道:
“我没有那个心情等着那人自己找上门。你既然如此笃定,那我还有何好怕的,既然那人的目标是你,以你为饵,钓那人出来不就得了。
另外,林老头也不必跟上来了。如果那人实力真的如你所说,我自己就可以了,如果超过了,你就自己在那里等死吧。”
少女眉头微皱,但也没有拒绝。
林老头站在门外,看到现在这个架势便要上前来,却被吕珝一个眼神制止。
第九章 影子与光
沙洲人口不算稠密,虽然说这里的武者密度很强,但是相对而言的普通人数量相比起平洲,当真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铁盐城,听说是沙洲与平洲附近的几个大城之一,热闹的确是挺热闹,可是来往人流,大都是沙洲与平洲之间的商贾,真正居住在铁盐城的,只有十之三四罢了。
当然了,沙洲内的城池内部多是如此,除非附近有庞大的羽石矿脉,要不然想要依靠单纯的劳动生存有点艰难。沙洲特殊的地理环境使得平洲境内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在沙洲可以卖出高价,几倍甚至十几,几十倍的利润。
这庞大的利润链养活了无数依靠这些吃饭的商队,也养活了无数的沙匪。
沙匪在沙洲并不是多么让人忌讳的存在,有的国家境内会抵制这群沙子里面的掠食者,会派出本国的武者进行镇压,而有的国家则完全对其漠视不管,更甚者,甚至整个国家就是沙匪出身。
陈剎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不知道那个杀手究竟在不在这些人群之中,关于这档子事他也懒得再想了。
之所以没有直接离开,完全是陈剎自身的职业道德和准则在约束自己。
“像我这么有职业道德和责任感的人真是太少见了”
吕珝看着扣着自己往昨夜进城的沙路上押送的陈剎,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
当真是太有职业道德了,押着雇主去钓杀手的护卫,当真是专业的令人无话可说了。
吕珝心中这么想,但是可不敢当面和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说出来,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小命最重要。
或许人在即将死亡之时,会很坦然的接受死亡。可是如果一旦有一丝丝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这些人都不会放过,为此,他们甚至可以放弃很多东西,譬如人性和尊严。
吕珝现在就是如此。
两人坐在沙堆上,对于周围那些有些好奇打量的眼神视若无睹。
沙洲人们的生活节奏紧张,像这样无忧无虑坐在沙堆上闲看的一对青年男女还是很少见的。
来往于平洲的那些商队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人的仪态,倒是很像那些秦楼楚馆中的文人雅客。
两人沉默了良久之后,陈剎突然指着沙堆下开辟而出的沙路上行走过的那些人群,笑道:
“你看看他们,是什么”
“人还是蝼蚁”
吕珝尝试着回答道。
陈剎默不作声,只是呆呆的看着行走在路上的商队之中的人和骆驼,偶尔还会过去那么几个蹦跳的孩童,浑身上下被沙洲的太阳晒的漆黑。
“猎物”吕珝继续说道。
“或是对你而言,他们只是一个形象,无论是有或无都无关紧要”
吕珝像是有些急迫,语速比起刚刚快了很多。
“那我不知道了。”她最后摇了摇头。
“光,他们是光。”陈剎伸展了一下懒腰,突然说道。
“光”吕珝有点莫名其妙,眼前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又在说些什么
“我厌恶他们,却又离不开他们,追逐他们,却又永远无法接近他们,想要融入他们,可是太阳出现之时,一切的努力都变得徒劳。”
吕珝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以前小的时候,听闻母亲说过,有一种极为特殊的病,会让患者的脑子变得极为不正常,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听说平洲和青州那边的人管这叫癔症,怪异的很。
吕珝有点后悔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这个疯子,自己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