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闷闷地回到信王府时,钱嘉义已等候多时了。信王一见钱嘉义知道他有重
要情况要汇报,于是立刻拉着钱嘉义进了书房。周妃本来吩咐厨子做了一桌的饭菜
就等信王回来开酒吃肉,见状怕丈夫饿坏了,挑了几样信王最爱吃的小菜亲自送进
了书房。
周妃放下酒菜,“钱大人你们边吃边谈吧。”给两人斟上酒。
信王摸摸肚子,“本来与皇上有一顿好好的酒席,可惜被搅了,我差不多一天
没吃什么东西,正饿得前胸贴后背,还是夫人了解我。”冲周妃笑笑,不客气地拿
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周妃欠欠身,“你们慢吃。”退到房外。
于是,钱嘉义就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唯一隐瞒的就是慕蓉秋的身份,而
是说一个江湖朋友发现了谋杀皇上的阴谋并冒死入宫相救。
信王听后又感慨又后怕,他握住嘉义的手,“钱大人多亏你出手相救,不然的
话皇上还有王爷们今天就成了别人的刀下鬼了。”
钱嘉义有点不好意思,“王爷你千万别这么讲,嘉义是大明的臣民,出手救主
是我的本分。不过今天的事很令人奇怪,我们本想通知皇后去救驾,可是皇宫戒备
森严,连国丈家的人都不让进。但是这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实际上在下了解了
一下锦衣卫的武林高手罗云鹏这天却要被发配到户县执行什么押解任务,真是奇怪。”
信王思索着,“钱大人的意思是……”
钱嘉义看看信王小心地,“王爷我担心这里面有大阴谋……”他有意停顿了
一下,“你想天不亮这十个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入宫,并在一个公公的指点下
埋伏在乾清宫里外四周。他们一定在头天晚上就知道皇上要与四位王爷见面并制定
了周密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能在宫里干这件大事?并能调动锦衣卫
的警戒安排,我想计划这事的人一定职位不低……”
信王知道钱嘉义的所指,但并不点破,“可是……这毕竟都是你的猜测啊,
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
钱嘉义信心很足地,“王爷,尽管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是只要皇上下令让
我们查,背后的真相并不难查清,这就是嘉义等候王爷回来的目的。”
信王苦笑地叹了口气,“咳……晚了,皇上已经将案子发给东厂去审了,勒
令他们三天内查出真相。”
钱嘉义头轰地一下,有些口吃地,“事关皇上和王爷们的性命,小……小的
以为……以为理应由王爷们主审此案,,怎么会这样?”
信王拍拍他的肩,“钱大人,皇上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们就只有服从的份了……”
钱嘉义不甘心地,“王爷,这案子交给东厂,就如同让贼自己查自己。不如,
我们私下再秘密地查。”
信王沉思片刻,“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以静制动,另外王之采王大人的
案子也暂时放一放。”
钱嘉义不放弃地,“王爷,既然他们这次敢冒险刺杀皇上和王爷们,就怕他们
还不死心继续玩花样,这样的话……”
信王挥手止住他,“钱大人别再说了,本王主意已定。你忙了一天了,还是早
点回去休息吧。”
钱嘉义无奈地,“……”
信王把钱嘉义送到院子里,“钱大人本王就不远送了……不过你一定要记着
本王的话,以静制动。”
钱嘉义点点头,“王爷请留步,嘉义记住了。”转过身正准备向大门走去。这
时管家周二爷从门外匆匆进来,“王爷,钱大人,小的发现王府周围出现了不少陌生的
面孔,小的怀疑他们是东厂的密探。”
信王冷笑了一下,“管家你带钱大人从边门出去,”对钱嘉义,“钱大人委曲
你了。”
钱嘉义,“王爷这没什么,只是王爷你自己要当心,看来东厂的人在打什么鬼
主意了……”
信王鄙视地,“钱大人不必多虑,本王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魏忠贤不敢把我
怎么样,你放心去吧。”
钱嘉义心事重重地随管家走去。
钱嘉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顺路拐到了罗云鹏家,他想约罗云鹏一起喝杯酒,
顺便探听一下锦衣卫的动静。没想到罗云鹏不在家,麒麟双鞭听说他来了出门迎接
他。
罗府刚刚遇到劫难,一伙蒙面人趁罗云鹏和麒麟双鞭不在之际,冲进罗府绑起
了家丁,将屋子搜得乱七八糟。麒麟双鞭回来后见屋里一片狼籍,大吃一惊。他们
初步点算了一下,屋里贵重的东西都没丢,只是少了不少书信之类的,看来这伙强
盗志不在财。麒麟双鞭正在气愤地诅咒这帮盗贼时,家丁就来报钱大人求见。
武大进挡在门口歉意地对钱嘉义说,“钱大人真对不起,大哥中午就被田大人
叫去谈话了,差不多一天了还没回来,大人找大哥有事?”
钱嘉义见麒麟双鞭没有让自己进门的意思笑笑,“听说罗百户今天护驾有功,
得到皇上嘉奖,钱某人特来祝贺。”
武二进拱拱手回礼,“钱大人有心了。”
钱嘉义装作不经意地,“武兄弟,今天你们不是要到户县去吗?怎么没见你们
出发?”
武大进,“户县的事,田大人让别的人去了,留下大哥说是要他协助查案。”
武二进抱怨地,“其实户县押解的事随便让别人去去就行了,可是昨天田大人
非得指名道姓让大哥前去,要不是大哥警醒,皇上这回就出大事了。”
武大进拉拉弟弟的衣袖,示意他说话小心,嘴上马上转移着话题,“钱大人我
们别总是站着说话,走,去对面喝两杯,等会大哥回来了家丁会通知他去找我们的。
”说着想拉钱嘉义往对门去。
钱嘉义心想什么你大哥警醒,是你钱大哥警醒才对,嘴上却推辞说,“两位的
好意钱某人心领了,我还有急事,下次等罗百户回来了,我们再好好喝一杯。”他
看出罗府好像出了什么事,狐疑地离去。
武大进望着钱嘉义远去的背影,不满地,“大哥不是吩咐过不准谈咱们杀回皇
宫的事,今天要不是我拉着你,你就漏馅了。”
武二进不服气地,“钱大人又不是外人,即使说漏了又有什么关系。”
武大进用手敲了弟弟的头一下,“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大哥不是说了,弄不
好我们连命都要搭进去。刚才家里被盗就是有人要给我们颜色看。”原来,罗云鹏
将死伤的弟兄们刚安顿好,正准备和手下一起去吃饭,田尔耕就派人叫他去问话。
罗云鹏心里一惊,这才想到昨天田尔耕是派他去户县出公差,他怎么带人杀回了皇
宫?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平时就看他不顺眼的田尔耕,很可能在这非常时刻对他
落井下石。想到这罗云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以上厕所为名打发走了传令的锦衣卫,
把麒麟双鞭叫到一边,嘱咐他们,“如果有人问起今天上午我们为什么没去户县,
而是回到了皇宫,你们就说我们将衙门的公文忘在宫里了,所以回皇宫来取。”
武二进有些不解地问,“大哥为什么这么麻烦?干脆把实情告诉田大人不就得
了。”
武大进当时就象现在一样,打了弟弟的头一样,“你是吃猪脑长大的?说有高
人通知我们有人要谋害皇上……谁信啊?弄不好田大人会说我们与刺客是同伙。”
罗云鹏点点头,“大进说得在理,我们一定要统一口径,这可是事关我们几个
人的性命啊。明白吗?”
罗云鹏见到田尔耕后,一直说话小心谨慎。就连田尔耕当他面宣读了皇上嘉奖
他的圣旨,罗云鹏也一样的谨小慎微。
读完圣旨后,田尔耕少有的上前亲热地拉着他一起去看皇上的赏赐,口气轻松
地,“罗百户,黄金千两啊!你打算怎么使用这笔赏金呢?我看干脆在京城再买块
地修一所大房子,你住的地方实在是太简陋了。如果你有意,田某人倒是可以帮帮
你……”
罗云鹏恭恭身,“多谢大人的美意,这次护驾锦衣卫一共死三十六人,伤五十
二人,我打算将皇上的赏赐分给死伤将士的家人,他们更应得到皇恩的普照!”
田尔耕有些尴尬,“啊……好,我倒忘了罗百户是个侠义之士,请坐。”两
人坐下后,田尔耕慢慢地喝了一口茶,装作不经意地,“罗百户,如果本官没记错
的话,你今天不是要到户县去押解犯人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宫里?”
罗云鹏起身答道,“回大人的话,在下临出门时突然发现公文头天值班时忘在
宫里了,所以马上带人到宫中去取,不料正好碰见刺客行刺,有人在喊护驾……在下
就带人冲了进去。”
田尔耕喝了一口茶,“怎么会这么巧?”看了一眼罗云鹏,罗云鹏站着没说话,
“罗百户你坐。”罗云鹏坐下。
田尔耕,“罗百户,我听值班的说,你一进宫就马上派人去喊刘百户和梁钦班入
宫,好象你早就知道宫里要出大事,”盯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罗云鹏心里暗暗骂着田尔耕,嘴上却说,“大人,在下一进宫就发现宫内多处
值班的人员都不在岗上,所以就让人去喊刘百户和梁钦班。在下以为顶替我值班的
是他们两个,没想到临时换成了客千户,这是在下的失职。”
田尔耕看了他半天,“罗百户,咱们别打哑迷了,你真的事先不知道有人要谋
害皇上?”
罗云鹏装糊涂地,“在下实在不知,如果知道了我会第一时间禀报大人的,怎
么敢独自一人前往皇宫。”
田尔耕并不相信他的话,可又抓不到把柄。这时,门外客光先冲他招手,田尔
耕起身,“罗百户麻
烦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写下来,以便本官好向千岁爷禀报。”冲
手下挥挥手,就在手下拿出笔墨给罗云鹏之际,田尔耕走出了门外。
田尔耕拉住客光先的手急切地问,“客大人,麒麟双鞭怎么讲?”
客光先,“我把他们分开分别地问话,可是他们两一口咬定是公文忘在宫里了,
所以回宫来拿。罗云鹏怎么讲?”
田尔耕叹口气,“也是一样。不过事先他们一定统一过口径,我就不信会有这么
巧的事?”
客光先点点头,“田大人我已经派人去他们府上搜查了,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田尔耕,“还是客大人想得周到。”
客光先,“千岁爷说了,让我们一定要查出黑衣人的下落。我看罗云鹏和黑衣
人一定有关系,要派人盯死他们。”
田尔耕点头,“客大人放心吧。”两人说话的情形就好象客光先是田尔耕的上
司,两人上下级位置完全颠倒了。
田尔耕反复地询问了罗云鹏今天上午的一举一动,差不多细到以秒来衡量。尽
管田尔耕心怀叵测,语气逼人,但是罗云鹏始终和声细语,耐心地一遍遍说着和写
着上午的举动。最后,反而是田尔耕沉不住气了,临近天黑不得不让罗云鹏离开。
等罗云鹏一进家门,麒麟双鞭就告诉他家里被强盗打劫了。罗云鹏不动声色地
查看了强盗留下的痕迹,几乎肯定地对麒麟双鞭说,“是东厂的人干的。看来魏厂
公对我们起了疑心,你们两个要小心,特别是二进说话做事都要注意。”
麒麟双鞭憋气地,“妈的,救了皇上和王爷们反而被人怀疑,什么世道?”闷
闷不乐。
罗云鹏没理他的碴,而是站在院子里打量着四周。那位送信的高人怎么会一眨
眼就不见了呢?有如此轻功的人在江湖上也不过三人,一人已经过世另外两人都已
出家不理俗务了,可是……罗云鹏看着手中曾裹过纸条的石子百思不得其解。他
抬起头猛然看见对面酒家露出的高高的屋檐,心里突然一亮,明白了几分。
钱嘉义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小红早已做好了饭和慕蓉秋一道在等着钱嘉
义回来。慕蓉秋见钱嘉义坐下,给他盛上一碗汤,钱嘉义心事重重地喝着。
慕蓉秋吃着饭看了他一眼,“师兄,皇上和信王爷都平安无事,你怎么还是脸黑
黑的?”
钱嘉义,“……”食之无味地夹了两夹菜吃着。
小红捅捅他,“钱大人,我们小姐跟你说话呢。”
钱嘉义仿佛从梦中醒来,“啊……师妹对不起,我不饿,你们自己吃吧。”起身离
去。
钱嘉义来到厢房恩师的灵位前,他点燃三柱香插在香炉里,深情地望着恩师的
遗像喃喃自语地,“恩师,以前我遇到难题你总是能给我指点,现在皇上和信王遇
到了劫难,你告诉我,学生该怎么办?”眼里浮出泪花。
这时,慕蓉秋端着饭菜进来,她看见钱嘉义在给干爹上香,就把饭菜放在桌上,
也过去上了三柱香。
钱嘉义赶紧背过脸,不让慕蓉秋看见他眼中的泪花。
慕蓉秋担心地,“师兄,到底出什么事了,能跟我讲讲吗?”
钱嘉义掩饰地,“没什么,我只
是心烦,过一会儿就好了。”
慕蓉秋,“师兄,你别瞒我,你是一个定力十足的人,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你不
会显得这么失魂落魄的。”
钱嘉义知道瞒不过慕蓉秋的眼,叹口气,“皇上和王爷们得救了,有三个杀手
也罗网了,我照理应该高兴,可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慕蓉秋猜测地,“是不是信王跟你说了什么?”
钱嘉义苦笑地,“这次谋划刺杀皇上的人一定不简单,说不定就和魏老贼有关,
可是皇上偏偏下令让东厂侦办这个案子,我担心魏老贼又会耍什么阴谋。”
慕蓉秋急了,“那你还不赶快去找信王想想办法,坐在这发感叹有什么用?”
说着动手去拉钱嘉义。
钱嘉义推开她的手,“我劝过信王,可是信王不听,他命令我以静制动,所以
我才这么发愁。”
慕蓉秋一听着急地,“以静制动?不如说坐以待毙,你看魏老贼那个狠劲,一
定不会放过信王爷的。”
钱嘉义颇有同感地,“我离开王府时,东厂的密探已经出现在王府周围;另外,
我路过罗云鹏的住宅时,好象他的家也出事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魏老贼已经
准备动手了。我现在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慕蓉秋,“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就说吧。”
钱嘉义沉吟地,“现在我们主要是缺少证据,要是有了魏老贼参与谋杀皇上的
证据,信王就好发起进攻。”
慕蓉秋不以为然地,“与其这么麻烦,不如干脆直接把魏老贼杀了,既给干爹报
了仇,又保护了信王,一了百了这多好。”
钱嘉义止住她,“师妹不可造次,魏老贼现在身边一定加强了警卫,你这么去,
只能是白白送死。目前,只能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你马上带着小红去东厂,看看
那儿有什么动静。”
慕蓉秋调皮地一笑,“我可以听你的差遣,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钱嘉义一楞,“什么条件?说吧。”
慕蓉秋,“很简单,你立刻把桌上的饭菜给全吃了。”
钱嘉义有些感动地端起碗大口吃起来。慕蓉秋见钱嘉义这么听话,反而有些不
好意思,红着脸跑出屋。
魏忠贤今天难得夜里来看望客巴巴,自从魏忠贤当上大内总管、司礼监掌印太
监兼东厂提督以来,权倾一时的他晚上就渐渐很少在奉圣夫人府过夜了。客巴巴初
时还有些失落,心里不止一次愤愤地想:要不是我这个皇上的奶娘在皇上面前不断
说你好话,说动皇上调你到他身边,你一个小太监会一步步走到今天。不久,她派
在魏忠贤身边的“密探”向她报告说:魏厂公在自己府中偷偷养了九个妙龄女郎,
每天轮流陪魏厂公睡觉。客巴巴当时就火了,你这个命根子不全的死太监倒学起皇
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可是气归气,客巴巴也明白如今的魏忠贤再不是初入宫时
处处讨好巴结她的小魏子了,她弟弟客光先也劝她想开些:“姐姐,男人有的是,你
有需要,小弟我随时可以给你找十个八个。不过,厂公爷就一个,他现在权倾一时,
姐姐平时在朝野中得罪了那么多人,我们需要魏厂公的保护。”客巴巴一
想也是,索
性不再管魏忠贤的私生活,不但如此,她还时不时将府中养的漂亮女仆送给魏忠贤
玩弄,自己也乐得清闲找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玩,一时间两人各得其所,各得其乐,
渐渐两人由“对食”的情人关系变成了利益一致的政治同盟关系。
所以,晚上当魏忠贤走进客巴巴的卧房时,客巴巴有种莫明的激动。
可是魏忠贤一进屋就疲惫地歪倒在床上,懒懒地对客巴巴说,“真累,给我按
按。”
客巴巴一愣,以前可都是魏忠贤给客巴巴揉肩捏脚,用他的爱抚满足着她。这
按摩的技巧还是她本人教给他的,当时客巴巴沉醉在爱河中,她告诉心上人,“你
学好了这套按摩,侍候好了皇上,皇上就会喜欢你,重用你。”如今……
魏忠贤见客巴巴半天没动,半睁开眼催促一句,“夫人……”
客巴巴马上脸上堆笑地上了床为魏忠贤轻轻地按摩着,“忠贤,事情办得还顺
利吗?”
魏忠贤闭上眼睛,享受地,“还算顺利吧。”
客巴巴,“暗杀组的三个杀手怎么处理?”
魏忠贤,“我已经跟他们说好,要他们指证信王是幕后主使人,等信王一入罪,
就把他们三个杀了。本来我们养着他们就是让他们送死的。”
客巴巴的手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