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眼前危机的办法,“这样吧,我帮你接,就说我是出租车司机,你把手机落在我的车上了,他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他说完, 从迟绪掌心里抽走了手机,走到一边接了起来。“你去哪了外面下这么大雨, 连伞都没带”电话那边的人几乎是气急败坏的,李嘉文立即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 只能机械性的说出自己编排好的谎话。“不好意思, 我是出租车司机,你要找的人把手机落在我车上了。”“他什么时候打的车”“大约两个多小时之前吧。”“两, 两个小时吗”“是的,我在等他联系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先挂了吧, 我还在开车, 请你不要再打来了。”“见到他, 让他,早点回家。”“没问题。”李嘉文放下手机,面色不是很好看。迟绪关切的问道,“他说什么”李嘉文看向他,笑的十分不自然,“问你去哪了,说话特别冲,你老板脾气一定很不好。”迟绪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你怎么了”李嘉文的谎话越说越利落,“没怎么,就是怕他发现,太紧张。”“不会发现的。”“嗯。”自这个电话后,“老板”果真没有再打来,而迟绪的手机也再没有响起过。天快亮时雨才逐渐停了下来,迟绪和李嘉文挤在一张床上凑合了一宿,迟绪睡的很不安稳,他梦到父母车祸,梦到奶奶的葬礼,梦到自己在所有人怜悯的眼神中苟且,他怕吵到李嘉文,便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直到口渴的实在睡不下了才从床上爬起来。果然,他一有动作,李嘉文也起来了。迟绪扯了扯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衬衫,腼腆的笑笑,“我想喝水。”“桌子上的水就可以喝。”“要花钱的吧”迟绪看得出李嘉文手头也不宽裕。“没事,才一块钱,你喝吧,正好我也渴了,你喝完我好喝。”迟绪点点头,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仰着下巴把水倒进嘴里,当他把剩下的水给李嘉文时,李嘉文调侃似的说道,“我又不嫌你,你也不怕呛着。”他这么说了,迟绪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喝水的方式有多“卫生”。这是身体的本能。天大亮后,李嘉文退了宾馆的房间,和迟绪一起拖着行李箱去他公司附近找房子。他公司的位置在四环,周围的出租屋众多,房价也不贵,李嘉文不到两个小时就找到了合适的住处,四十多平米的老旧公寓,屋里虽然破旧脏乱了点,但胜在价格便宜,一个月才一千出头,还是押一付一。李嘉文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找到住处,他愈发觉得自己来京城的决定是正确的,自打他下了火车,一切都顺利无比。只不过他是背着父母来的,交完房租手头上就没有什么钱了,勉强能够他和迟绪两个人吃饭,要不是房东留下几个破抹布,他连厕所都没法收拾。迟绪寄人篱下,没什么可嫌弃的,他拿着抹布,专注的擦拭着厕所墙壁上顽固的水渍。李嘉文看着他这样,觉得自己自私透顶,可迟绪对他一笑,他又会冒出更多自私的念头。因此当“老板”又一次打来电话时,李嘉文脸不红心不跳的告诉说了谎,“他没有联系我啊。”相较于上一次的气急败坏,这次,男人的声音无力至极,甚至有些虚弱,“他到哪里下车的”“这我哪记得住啊,我都不知道这手机是谁丢的,你是手机主人的老板吧你这么着急找他,是他没去上班吗现在难道不应该放年假”李嘉文表现的像极了一个话痨出租车司机。“老板”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无意识的回答,“嗯,放年假”“那你们放到多久啊。”“元宵节”“哦,这不早着呢吗,你别着急,他总不能不去上班。”“你,你说的对,麻烦你保存一下我的号码,如果他去拿手机,一定要立即联系我,我一定重金酬谢”“你放心吧。”重金是多少,李嘉文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段时间迟绪会和他在一起。“嘉文哥是有人给我打电话吗”迟绪扔完垃圾回来,见李嘉文拿着自己的手机站在卧室窗边。李嘉文淡定的把手机放下,“还是你老板,我刚才套了他的话,你年假一直放到元宵呢。”“他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这个倒没说,你别担心,我跟他说你年假结束后一定会去上班,毕竟饭碗总不能不要吧。”迟绪叹了口气,“可我现在怎么去上班”“别这么悲观,相信我,你的记忆很快就会恢复的。”“如果不能恢复呢”“那也没关系,大不了再找工作,我会陪着你的。”迟绪望着他充满阳光的笑脸,不禁低喃道,“嘉文哥,你变了很多。”李嘉文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想要摸摸他的脸,转而又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怎么说我也比你大几岁啊,照顾弟弟是应该的。”李嘉文可以对天发誓,他绝没有一丝占有迟绪的想法,他只要迟绪短暂的留在他身边,在远离他母亲的京城,和他更亲近一些。隔天李嘉文便去公司上班了。他前脚走,后脚迟绪也出了门。迟绪对恢复记忆并不抱有多大希望,他觉得自己必须尽快适应现在的生活。迟绪先去了民大,民大这些年虽然变了很多,但教他的大学老师还有在任,他本想着从老师那里获取傅一辰的联系方式,可他刚问出口,素来温雅的老师看他的眼神顿时古怪起来,这似怜悯似厌恶的眼神令迟绪生出刺骨之痛,他只能匆匆离开不再属于自己的学校。随后迟绪又去了手机店,他想尝试着刷机,或许手机里的号码都存在手机卡里,可想要刷机必须要出示身份证。他连身份证都没有。四百七十块钱,只能接不能打的手机,找不到锁孔的钥匙,这就是他的全部了。迟绪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身体被绝望一点点侵蚀。赵瑞怀并没有比他好多少。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入睡了,此时眼眶青黑,面色惨白,原本光滑干净的下巴上长满了胡茬,他守在云景公寓b栋和c栋的必经路上,眨眼的时间都不敢过长。赵瑞怀想,迟绪既然跟着他去了餐厅,出门一定很匆忙,他没带身份证,没有手机,他甚至没有可以让他借住一晚的朋友,他肯定要回家取东西的。天亮之前,赵瑞怀举着伞站在自己最讨厌的雨里,冷的浑身发抖,又不能离开半步,气的咬牙切齿,气迟绪为什么不信任他,为什么跟踪他,为什么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赵瑞怀一边发抖一边发誓,等迟绪回来,他要把迟绪按在地上通揍一顿,让迟绪哭天喊地,再也不敢就这么离开。天亮之后,赵瑞怀蹲在路边,又困又饿,难过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不生气了,不发火了,他满肚子的委屈自己慢慢消化。他现在就想让迟绪回家,他要抱抱迟绪,把前因后果好好的解释清楚,为自己的不坦诚认真道歉,然后,就让这件事情彻底翻篇,他们去泰国度假,只有他们两个人。可直至夜幕再度席卷而来,迟绪也没有出现。高烧三十九度的赵瑞怀浑身无力的躺倒在地上,他脑子迷迷糊糊的,忽然想到那天在同样位置昏倒的迟绪。那该死的记忆不是,又断片了吧李嘉文下班回到出租屋时,迟绪正在用出租屋里仅有的一个电磁炉煮面。“哇,好香啊”“你回来的正好,可以吃饭了,不过没有碗,只能用这个锅吃”“能吃上热乎的就很好了,我中午食堂都没吃饱,饿死了。”李嘉文凑到他身旁,笑着问道,“今天有人给你打电话吗”迟绪无奈的摇摇头,“刚刚关机了,我打算明天去买充电器。”“别明天了,一会我们就去买吧,附近不是有手机店吗。”“不急,反正也没人联系我。”迟绪说这话时心里非常平静,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最初没想到未来的自己依旧如此,“对了,我找了份工作。”“啊找工作”“不找点什么事做心里不踏实。”“可是你找了什么工作啊”迟绪翘起嘴角,笑的分外狡黠,“和你算是同行吧。”迟绪脸上这个难得的表情让李嘉文微微怔了怔,“什么意思”“送餐。”“送餐”民大管理系优秀毕业生去送餐,饶是李嘉文再怎么有私心也不能接受,“不行不行,我们公司现在急招文员,你要不去那试试吧。”“我觉得送餐很好,薪水一日一结,时间也比较宽松,我现在的情况最适合这样的工作。”迟绪目光坚定,不容动摇,令李嘉文已经含在嘴里的话活生生的咽了下去。李嘉文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迟绪这只对他言听计从的,懵懵懂懂的小奶猫已然长出了锋利的爪子。他同样想不到,哪怕一无所有,迟绪也从未放弃寻找自己的家。送餐很好,走遍京城大街小巷,他不信找不到那个人。第50章“一共十八份盒饭, 十一点半之前送到,小心别洒了。”“好, 我知道了。”迟绪把盒饭放到了电瓶车后的带有膳食o的保温箱里,看了一眼便签上的地址, 是一家补习班, 离店不远,比较好找。记下地址后,他把便签放进了口袋里,便签纸的右下角也有膳食的o,下班的时候需要拿着便签去收银那里结账,一单三块钱,迟绪早上八点来的, 到现在几个小时了, 才送了十二单。谁送的快谁接的单多, 迟绪有时候找不到地址,会耽误时间, 不过他跑了三天, 已经熟悉了周围环境,不似最初时总要向出租车司机问路,效率提高不少。迟绪骑着电瓶车, 紧赶慢赶的在十一点半之前把盒饭送到补习班, 又急匆匆的回了店里。吃饭的点生意火爆, 前台的电话响个不停, 他刚回去, 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接到了下一单,是附近的小区。“等等”迟绪还没骑出十米远,后面追上来一辆电瓶车,也是店里的送餐员,一个身材瘦小单薄的大学生,家境不是很好,过年就留在京城打工了,他拦住迟绪,“你这单是xx小区的吧”迟绪点头,“怎么了”“我这有一个旁边小区的,我帮你送吧。”他说着,从自己的保温箱里拿出一份盒饭,“这份是送到xx医院的”有时候前台接单太急,同一个位置的单子会分给两个人,机灵的送餐员会连接两单,然后同之前那个送餐员做交换,这样只跑一趟就可以赚两份钱,不过他今天运气不太好,第二个单子地址太远了,跑个来回要将近一个小时,从早到晚也就中午这一两个小时活好,他不确定迟绪愿不愿意去送,只能用恳切的眼神看着迟绪,“你帮我送行吗”“嗯。”迟绪接过那份外卖,没有多说什么,看上去是一副逆来顺受好欺负的模样,让对面占了他小便宜的送餐员顿时减轻了很多心里负担,剩下那丁点在迟绪骑电瓶车离开的那一刻也彻底消散了。xx医院在东城区,迟绪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他对照着便签纸上的地址,找到了血液内科的病房,点餐的人是一个患有白血病的年轻女孩,一个人生命中最美好最富有朝气的年纪,哪怕身患疾病,也比旁人要更为乐观向上。“我经常叫你们家的盒饭,不过是第一次见你欸。”“我上班没多久。”她扬起笑脸,异常灿烂,将这没有多少阳光照射进来的病房都变得明亮了,“你比之前的送餐员帅多啦,你叫什么名字啊”迟绪怔怔的看着她。女孩捧着盒饭大笑起来,一旁病床上的中年女子也跟着笑,“又调戏小帅哥啊。”“哪有”女孩忽然敛起笑容,正儿八经的说道,“我得了这种病,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日子,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再来给我送次盒饭。”“我叫迟绪。”翌日同一时间,前台果然接到了来自医院血液内科的订餐电话,指名道姓要迟绪去送,不在乎多等一会。今天升温,中午更是闷热,迟绪骑着电瓶车吃了一路尾气,到医院的时候以是头脑发昏,视线模糊,他把车停在保安室右侧的自行车车位上,脱下外套在地上蹲了一会,胸口倒是稍稍好受了,可站起来的一瞬却是眼冒金星。他的身体早已无法消受这样的辛苦。人性本能的趋利避害告诉迟绪,他不应该执着于那空白的七年,他此时最佳的选择是回到老家,找一份时间宽裕且轻松的工作,同时打起精神来继续学习。可心底有个声音却不断告诉他,哪怕寸步难行,你也不能离开京城。迟绪被糟糕的身体状态所困扰,陷入了失忆以来前所未有的迷茫。“嗨”一进病房门,患有白血病的女孩便热情的向他挥手,精神状态比他还要好。迟绪不自觉的笑笑,把盒饭放到她面前的小餐桌上,“一共二十五。”“你等等啊。”女孩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个钱包,一边拿钱一边问他,“你是兼职的学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