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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救赎 从此住进你雪色的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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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 也许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来自那义无反顾的一枪。


——悲喜苦乐,聚散离合,不容拒斥的滚滚厄运以及无边苦涩中那么一点点微不可察的甘美滋味, 全都早已隐匿在那条曲曲折折的冷僻之路上, 狡猾蛰伏的命运尚且不肯被人窥出全貌, 却又在无声无息间为一切结果做好了铺垫。


而此时的白清嘉对一切却是一无所知的, 她只知道……那一晚他失约了。


这话其实不对,毕竟他们从未做过什么约定, 他根本没有答应她会每天抽时间到白公馆来在她床边坐一坐、然后让那声轻轻的“啪嗒”哄她入睡——可她却已经把那当成自己最后的寄托,在他缺席的那近两个日夜没有哪怕一刻能够合眼。


房间里从早到晚漆黑一片,她依然不知道今夕何夕,残酷的时间流逝得太过缓慢, 几乎要把人活活逼疯;她被黑暗囚禁得彻彻底底,从未有哪一刻陷入那么彻底的恐慌和焦虑。


——你为什么没来?


你生病了?


还是像二哥一样遭遇了可怕的意外?


是受伤了么?


还是……死了?


迟钝僵硬的头脑原本早就是一片空白,眼下却被逼迫着再次开始运转, 就像陈旧的破机械一样笨拙沉重、嘎吱作响;它根本想不出什么, 也不敢想出什么,因为它的主人早已被恐惧牢牢慑住, 不敢再面对任何不可挽回的失去。


她很想从床上起来、跑到屋子外面去叫人, 可惜最终却未能遂愿——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竟动不了、就像被一座沉重的大山压住了,喉咙也像被上了锁,明明反复张嘴试图发出声音,结果却是一遍一遍反复失败。


——直到深夜时分她的房门终于被人轻轻推开。


她不知道那时已是凌晨三点, 只知道即便是璀璨喧嚣的上海滩也已渐渐陷入了沉寂——整个世界都安静下去了,像是死亡一样没有任何响动,同样没有任何生机。


极慢又极轻地,他走到了她的床边, 像过去的半个多月一样缓缓坐下来,沉默地充当她无声的伴侣;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眼眶发热了,蒸腾的酸楚化成一滴眼泪落下来,轻飘飘的,空荡荡的。


她的感官也在恢复,就像当初在皖南的军营里一样,原本看不见听不清摸不到、偏偏他一来便让一切都恢复原样,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苏醒,可以试图求救或逃生。


——也是在那一刻她察觉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像冰一样冷,也许是在寒冷的冬夜里站久了,他的衣服散发着一股外面才有的寒意,同时她隐约嗅到了一股骇人的味道……像是硝烟,又混杂着一些鲜血的腥气。


——就像二哥死去的那天一样。


钻心的剧痛在一瞬间降临,她花了那么多力气试图彻底抛弃的记忆再次清晰无比地涌入脑海,令她痛得蜷缩起来、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最后只能拼命努力地对他伸出手,然后勉强扯住他冰冷的衣角——


“……徐冰砚。”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当时是什么样子?


房间里太黑了,她看不清,只隐约见到他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睛,在无边的黑暗里散发着淡淡的光亮;下一刻她就被男人伸手抱进了怀里,比平时略大的力道,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波动。


她的眼泪已经失控,毫无理由地不断坠落,莫名的委屈有那么那么多,让她想要狠狠地埋怨他、对他发脾气——


“你怎么才来……”


女人的声音苦涩极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同样是苦涩的,可在她面前却要永远显得温和稳健,她感到他的手正有力地环着她的后腰,就像往常一样满怀温情。


“我很抱歉……”他在哄她,还在轻轻亲吻她的耳垂,“我来晚了……”


抱歉?


其实他又为什么要道歉呢?


伤害她的人从来就不是他……只是始终残酷的命运罢了。


他反而是她最后的支点,把她撑不住的一切都担在了肩上,被他拥抱的那一刻她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好像在暴雪之中找到了一个燃烧的火堆,尽管她知道他也快要熄灭了,却仍然渴望蜷缩在他身边盗取一点可怜的温暖。


——你可以不要离开我么?


或者至少不要像二哥那样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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